“看見了吧？這就是你們家閨女給我兒子寫的情書！還一點兒也不想你，還小女月下多嬌俏，還閱后既毀，是不是你閨女糾纏我兒子，你自個兒說吧！要是這小子早點兒把這封信給我，他也不至于后邊兒受那么多罪！”老爸還不忘插上一刀。

“爸，我沒……”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尖叫打斷了。

“陳小敏，這是不是你寫的？！”小敏的媽媽臉臊得比雞冠子還紅，狂暴地把紙胡亂揉成一團，砸在小敏臉上。

小敏默默地把紙團撿起來，打開看了看，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她絕望而憤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紙片撕得粉碎。

“說呀，是不是你寫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含著淚點了點頭。

“你個不要臉的臭丫頭片子！”小敏媽媽伸手就給了她一耳光，清脆的一聲“啪”傳了好遠好遠。

“哎！別打孩子！”小敏的爸爸趕緊攔住了她媽。

小敏緊緊咬著下嘴唇，淚水滾滾而下，她忽地轉過身，瘋了一樣地沖出教室。小敏的爸爸趕緊跟著追了出去。

“爸！你這是干啥？！為啥翻我東西？！”我氣炸了胸膛，絕望地大吼了一聲。

“爸這是為你好……”老爸語重心長地說，他臉上竟然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不自覺地看了看張大人。

張大人仍然穩穩坐在椅子上，扶著眼睛，一臉抑制不住的洋洋自得和沾沾自喜。哦，我明白了！這是個圈套！這他媽就是個預謀已久、卑鄙至極、徹頭徹尾的圈套！我和小敏被無恥地欺騙了！

“你們……你們……”我又生氣又傷心，話都說不出來了，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小山兒……”媽走過來想要把我拉起來。

我甩開她的手，一邊狂叫著一邊發瘋了似的沖了出去。愧疚和自責瞬間淹沒了我，讓我幾乎無法呼吸。要是……，要是我早聽小敏的，把那封信“閱后既毀”該多好啊！張東山啊張東山，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大傻×！

第二天，兩張白條兒如約而至。238號陳小敏和294號張東山在校園里奔跑，被告發到了政教處。他媽的！老子都快死了，該得的白條兒還是一張都不能少，這算不算循化一中的黑色幽默？Fuckyou!Fuckyouall!Fucktheworld!Fuckoff!

小敏從此不再跟我有任何交流，是的，任何形式上的交流。我開始瘋狂地寫紙條兒，求她見我一面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可全都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一點兒反應。最后，她可能是不勝其煩，終于回了一張。我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在偏僻的角落顫抖著打開，只見上面寫著：

“不要再寫紙條了，再收到一張我就交給張老師。”

我頹然坐在花壇上，把紙條兒撕得粉碎，塞進“育兒袋”里。初冬的天空陰陰沉沉的，如同一池洗硯臺的水。西北風嗚嗚呼號，黑、白、灰三色交融著、翻滾著，無數朵雪花正在其中孕育，只待青女一舒長袖，就會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身旁的松樹呈墨綠色，上面落滿了灰塵，昔日盛開的五顏六色的月季花早就凋謝了，花壇里到處是一片枯枝敗葉。主路兩旁的柳樹也已經掉光了葉子，變得光禿禿的，枯黃的柳葉堆積在樹底下。我感覺整個身體從里到外一陣冰涼，心里唯一活著的地方正在逐漸死去。

過了幾天，小敏居然主動申請換了座位，換到了斜對角離我最遠的角落。平時，她盡量繞著我走，哪怕無意中正面相遇了，她也會像躲著瘟疫一樣快步逃走。我徹徹底底地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