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良走上山的時候，心不在焉，黑心腸跟在后邊，冷笑連連。
“一會兒我先上去，如果需要，我會叫你。”
眼看就到山頂了，乃良停下來說道。
“哼，隊長說聽你的，就聽你的，但是如果惹出事來……”
“我一力承擔(dān)。”
“你的小肩膀，怕是承受不住。”
黑心腸陰測測的說道。
乃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直接轉(zhuǎn)身向山頂走去。
不長的路，乃良走了許久，他有些猶豫，這種猶豫的情緒，好久沒有出現(xiàn)了。
他知道，那個老東西是一個執(zhí)拗的家伙，他還知道，那個洞穴對火部落很重要。
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何說服老東西。
“想什么呢？”
來到山頂，巫的聲音便傳來。
乃良望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好久沒有認(rèn)真打量這個老東西了，他好像比自己剛來的時候老了很多。
巫確實老了，也瘦了，乃良突然想到自己每一次展開巫卷后那種疲憊感。
這樣瘦弱的身體，想來跟這不無關(guān)系吧，那種生命都被抽離的感覺，確實難受。
“想你個老不死的，什么時候死。”
乃良笑著應(yīng)了一句，雖然笑容有些勉強(qiáng)。
“快了，快了，我能感覺到那個日子越來越近，只是不能確定什么時候。”
巫笑起來的時候，臉就像一個菊花，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因為嘴里沒有牙齒，他的嘴唇皺巴巴的包裹住牙齦，讓他的臉看起來都有些走形。
“你又去跟那幫小家伙聚會了？”
巫見乃良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目光中帶著點疑惑的問道。
“恩，那幫家伙雖然討厭，但貌似做的不錯。”
乃良應(yīng)了一聲，心中想著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勸說。
勸人這種事情，切入點很重要，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是不錯，不過他們最近想要遷移部落，我沒同意，他們找你去，是想讓你勸我么？”
巫向乃良問道。
不是勸你，是殺你。
“我覺得有必要向北走，這里太小，容不下……”
“不可能的，你見過我的洞穴，那里很重要。”
巫的臉上不見了笑容，他非常認(rèn)真的說道。
“……”
乃良無語，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再次說道：“冬天食物緊缺，如果不向北掠奪，食物就不……”
“餓死那些不聽話的，反正有好些人不認(rèn)同火部落，這正好是一個整合的好時機(jī)。”
巫下巴一抬，一張皺巴巴的丑臉驕傲的說道。
乃良很想反對，但他卻覺得這個老東西說的好有道理啊。
可問題是，九人小隊的任務(wù)對人數(shù)有極致的追求，因為這種原因放棄人口，完全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nèi)。
沖突，真的不能調(diào)和么？
“我們必須看的更遠(yuǎn)。”
乃良這一次提高了聲音，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巫再打斷他的話了，他要說服對方，而不是讓對方說服。
見乃良如此認(rèn)真，巫倒是沒有插話的打算，而是嚴(yán)肅的望著他，聽取他的意見。
“遷移是早晚的，因為我們會變得更加強(qiáng)大，而族人越多，我們遷移越容易，因為掠奪其他部落的食物，需要更多的戰(zhàn)士。”
對于乃良的這個想法，巫點點頭表示贊同。
“與其讓這些戰(zhàn)士凍死在這里，不如讓他們跟隨我們向北遷移，在這個冬天，他們就會戰(zhàn)死很多人。”
巫想說點什么，但乃良用手勢制止了他。
“不止如此，當(dāng)他們離開這片土地，告別了以前的記憶，我們就是一伙人，再經(jīng)歷戰(zhàn)爭，關(guān)系就會更加密切，最終，他們會融入火部落。”
乃良的聲音堅定而富有節(jié)奏，他在嘗試使用所有技能說服眼前這個老人。
為的，是保住他一條老命。
“你說的完全正確。”
巫用力的點了一下頭，肯定的說道。
這讓乃良的心幾乎一松，但他瞬間又覺得不對，這個執(zhí)拗的家伙不可能就這么認(rèn)輸。
“你知道為什么你叫沙石，你哥哥叫土石，另一個徒巫叫火石么？”
在乃良思索間，巫突然問道。
乃良略一思索，搖了搖頭，這件事他在記憶中沒有找到原因。
他是乃良，火石叫大笨鐘，只有土石在乃良的記憶里叫土石，所以他也沒在乎過這個巧合。
“因為我叫石。”
老東西齜著牙床，賤賤的笑著：“我剛當(dāng)巫的那會，火部落可沒有這么厲害，后來，我找到了那個山洞，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火部落才變得強(qiáng)大的。”
乃良恍然，難怪老東西那么在乎那個洞穴。
“族人都很崇拜你。”
乃良說道。
這是事實，也是一種恭維，好話誰都愛聽，乃良還想勸勸他。
巫擺擺手，收斂了笑容，抬頭望向滿天星斗。
“上一代巫不會制作巫卷，他手中也沒有巫卷，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
老東西的聲音有些滄桑，目光有些深邃，看起來非常的神棍。
“他看不到，我卻看到了，那是一個美妙的場景，一座山，一個人，一片人海。”
乃良腦海中瞬間想到自己看到的第一個巫卷，可不就是一座山，一個人，一片海么。
此時他才明白，這老東西絕對是故意的。
“那場面，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火部落，會走到那一步么？”
巫望向乃良，眼中透露出帶著祈求的詢問。
“會。”
乃良給出肯定的答案，他這話說的很有底氣。
有下面那一幫想弄死你的人，這個愿望就能實現(xiàn)。
“那就好，那就好。”
老東西捶打著自己的大腿，呢喃了好一陣，才重新抬起頭。
“我看到那個未來就知道，那不是我，但當(dāng)大祭那天，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你，我就知道那是誰了。”
巫的話，讓乃良想到了一年前。
那個時候，他對這個世界，對諸神宇宙，都還沒有什么理解。
驕傲的他，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天命主角，當(dāng)所有人都在向巫行禮的時候，他鶴立雞群。
記憶中，巫多看了他幾眼，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不同，但想來那天，巫是激動的。
“那天我很激動。”
巫的話語中就透露著他的興奮。
“我尋找那個自己看到的未來好久，但就是沒有找到那個人，之前的沙石我見過，但氣質(zhì)完全對不上，少了一點什么，說不出來，但那天你往那一站，感覺就對了。”
乃良汗，不能多言。
“別怕，可能發(fā)生了什么我知道的，或是什么都沒發(fā)生只是時間到了，不管什么原因，未來站在那里的，是你，我很確定。”
巫依舊善解人意，依舊溫柔委婉。
“呵呵。”
乃良給他一個笑容，讓他自己理解。
“找到你，又發(fā)現(xiàn)你沒成徒巫，我也怕，怕那個未來是假的，怕我認(rèn)錯了人，但我又不敢說什么，怕影響到那個未來。”
說到這里，巫突然抬起頭望著他，給他一個傻傻的笑容。
這是乃良頭一次看到他傻傻的笑。
“未來沒有錯啊，我后來想，多虧我沒亂動，要是在那個時候把你領(lǐng)走，豈不是未來都變了。”
乃良笑著點點頭，他還真不知道巫那時候有這樣的心思。
“一切都沒變，一切都沒變就好啊，那個未來，也一定不會變了。”
巫又開始昂頭望天。
“既然我是未來，就跟我走吧。”
乃良接著他的話說道。
巫低下頭望向他，風(fēng)輕云淡的笑了笑，道：“不了，未來是你的，要你去做的。”
你這個樣子，我很為難啊。
乃良無奈皺眉。
“看到未來那天，我看到了兩個場景，除了你看到的那個，還有一個，那個場景中，我躺在獸皮卷上，你跪在我身旁，首領(lǐng)也在。”
巫這話說的乃良有點迷糊，不明所以。
“所以，去把首領(lǐng)叫來吧，我，要死在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