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希今天接連說了很多話，說出來之后，她內心感到很輕松。或許是因為代予寬海納百川的沉穩與包容帶給了她安心。
“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女生用青春去教會一個男生成長，但卻不一定能夠和他一直走下去。人總是在失去后才會明白對方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原地等待，人生總是充滿遺憾的，也只有遺憾才能讓人銘記于心。林戈他以后會以你為一個遺憾的，或大或小。”
代予寬背靠在藤椅上，長嘆一口氣，“我曾經也是他這樣。”
“你曾經？小代哥哥不是……喜歡男孩子嗎？”顧晨希這個問題問的有些猶豫，她怕措辭不得當。
但代予寬毫不介意，“我第一次戀愛是和女生哦，我其實一開始不太搞得清楚自己的性取向。”
“我跟她在一起很開心，但卻總是感覺心里差點什么。她有幾次察覺到之后主動給我提分手，但是我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內心沒有答應，她也是真的喜歡我。就這樣耽擱了別人一兩年，最后感情愈深，分手反而傷害的別人更重。”
“我一直在心里覺得對不起她。”代予寬又嘆了口氣，整個人往后更躺下去了些。
“這也不能全怪你，你也不能確定……”
“我是在遇見凌白之后，才萬分確定自己就是喜歡男孩子的。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后來才明白。他無需做什么說什么，只要他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和舉動，或者一句話，甚至一個感嘆詞。我都能受之牽連情緒波動。”
說起凌白，代予寬的眼睛里像是灌進了兩汪春水，亮晶晶的閃著光。
代予寬靠在椅子上，側過頭，“你一定也會遇見這樣的一個人的，晨希，你要耐心等。”
“好。”
顧晨希看似回答的有力，實際上，她一直覺得遇見真愛并白頭偕老是件概率極低的事情。
太多的人都是乍見之歡，久處必厭。這個厭煩也許發生在三年七年，也可能發生在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四十年。
只是有些時候人老了，浪不動了，為了家庭孩子或者財產屈于將就，貌合神離。
真正彼此深愛到白頭的人，一定是被月老在姻緣上銬了鐵銬，只有這樣，才能遠隔山川湖海相逢，又不在人海中走散。
林戈發完一圈奶茶，最后提著兩杯又回到了顧晨希和代予寬面前，他遞給顧晨希一杯，也沒多說話，時間不待，轉身又坐到化妝間補妝。
顧晨希低頭一看杯體上的標簽——黑糖小芋圓，林戈倒是真懂她的喜好，她就是喜歡這種甜甜的又有些嚼勁的東西。
代予寬把吸管插進去，咕嚕嚕喝了兩口，站起身，“我再去確認下現場有沒有問題，你再坐會兒。”
顧晨希窩在椅子上，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言秉鈞發來的微信，自己還沒來得及看。
言秉鈞問她幾時錄制結束。
顧晨希有些頭疼，不回復很不禮貌，但是回復也不太妥當。思來想去，她決定晚些時候再回，現在就繼續當沒看到。
節目錄制結束，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整組人拍大合照，等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
顧晨希一個人正清理電線，林戈邁過兩個箱子，走到她身邊，雙手插兜，漫不經心的看著別處。
“你們這兒只剩裝箱就完了，要不要一起吃頓晚飯？我請你吃法國菜。”
顧晨希手中也沒停下，她頭也沒抬，面無表情地說:“不用了，晚飯我自己解決，法餐你還是找別人陪你去吃吧。”
林戈吃了個癟，意料之中地被噎了一下。
顧晨希又接著說:“你不用刻意對我好，林戈，我很不習慣，真的，甚至覺得應付挺累的。”
她手中的一圈線裹完，放在一邊，又拿起亂七八糟的另一坨。
“多幾次你習慣就好。”林戈說的很平淡，就像對此十分有把握似的。落到顧晨希眼中，就變得有些惹人生氣。
“你別這么自以為是。”
“不是自以為是，是從未放下。”
顧晨希話到嘴邊，正想說“可我放下了”，卻被代予寬遙遙地呼喊打斷。
代予寬看起來有些著急，招財貓一般向她招手，顧晨希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小跑過去。
“怎么了？”她問。
“你看那邊，那邊。”代予寬指著馬路旁邊停著的一輛黑色商務車。
順著代予寬手指的方向，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言秉鈞公司派給他的車，她好歹已經坐過兩三次，不會認錯。
“言先生來了？”顧晨希側過頭問代予寬。
“是的是的！”代予寬有些激動，“我剛走到那邊，他就搖下窗叫我。他是來找你的！晨希。”
代予寬抓住顧晨希的手臂，把她輕輕往前一送，“你快去吧。”
“可是還沒收工……”
“怎么沒收工？早就打板了！你領導我現在準許你可以走。”代予寬無奈的輕跺了一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顧晨希扭捏的猶豫著，還是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車前。
車門打開，言秉鈞坐在內側，嘴角勾著輕微的弧度，“過來啦。”
“言先生來多久了？”
“挺久的了，沒有打擾你們，就在邊上停車看著。先上來吧，我帶你去個地方。”言秉鈞賣關子。
“噢。”顧晨希乖乖坐上車位，沖司機座的周柯點頭致意。
回過頭關門時，顧晨希看到代予寬一臉姨母笑的欣慰，還有遠遠站著的林戈，那說不清風霜的冰塊臉。
“林戈……剛和你在聊些什么？”果然，只要來的夠早，就什么都能看見一點。
顧晨希有些驚訝言秉鈞會這樣問，但想到言秉鈞不知在旁邊坐了多久，倒也不足為奇。
“請我吃飯。”
“你答應了嗎？”
“我現在不是坐在言先生車里嗎？”顧晨希說著話，抬起眼看著言秉鈞。
言秉鈞欣慰的一笑，摸摸顧晨希的頭，“那就好。走，我帶你去吃日料。”
周柯點燃引擎，車子開始緩緩移動。
顧晨希點點頭，有些害羞。
這幾天沒見言秉鈞，也沒聯系過，突然間見到，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絲之前所擔心的尷尬，甚至有些……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