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完全沒有把這話聽進去,冷笑道:“當日我就在鏡心湖邊,紫云閣之上!你這張臉我絕對不會認錯!原來如此……你不僅當眾調笑池公主,現在還用化名欺騙慕小公主!說,你剛才是否還用了卑劣手段欺負她!”
旁邊的人一聽,投向他的目光頓時變成了怒視。
時越心中萬般無奈,有這個必要嗎?我現在跳湖走人行嗎?
亭中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有幾人已經開始緩緩走向了他,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時越向后退了一步,心想這怎么辦?打又不能打,那只能跑了?但是玄鳥怎么辦,總不能把她丟在這吧?
然而沒等他想出辦法,那人就猶如變臉一般,方才還無比嚴肅的表情頃刻間變得春風般和煦:“旁邊的這位姑娘還請到亭中休息,這等卑劣小人不值得你相伴左右。”
嗯,太好了,果然美少女永遠都是有特權的。
不過這倒是給他解決了難題,當即準備松開玄鳥的手先跑為敬。
然而他剛想抽手而出的那一刻,少女的手卻緊緊抓住了他的小臂,使得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時越瞪大了眼睛,你不會是潛伏的朝陽區(qū)群眾吧?怎么這種時候還能將我一軍?不帶這么無間道的啊!這可是喜劇片啊!
玄鳥抬頭看著他,輕聲說:“我要和你一起走。”
時越沉默一瞬,飛快地看了一眼逐漸逼近的幾人,點了點頭,轉身就欲拉著她逃跑。
然而這時,亭中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今日只是聚會,煩請諸位不要在此動手。”
那些沖著時越走去,來勢洶洶的人們頓時愣在了原地,停下了腳步,雖然眼中猶豫不決,但終究停止了任何動作。
因為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道清越的聲音來自于誰。
那幾人只能最后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時越,走回亭中坐下。
時越松了口氣,果然解鈴還須系鈴人,雖然她還是沒有好好澄清那天的事情,到底也算是幫了自己個忙。
只是在他第二次想走的時候,那聲音再次響起:“時公子為何不上來一敘?”
時越不用轉身,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如刀如劍的目光,還好目光不能真的殺人,不然他現在已經是篩子了。
雖然他特別、非常、極其想要離開,但若是此刻當著所有人的面無視了池疏影的邀請,大概日后自己真的要被追殺得永無寧日。
左思右想之后,他只得硬著頭皮,帶著玄鳥穿過那層層視線的包圍,來到池疏影的面前。
少女的眉眼依舊美麗平靜,身上還坐著剛才遇到的那個跋扈小公主,后者正氣鼓鼓地瞪著他們。
看到這一幕,時越立刻明白過來,怪不得能橫行霸道對誰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原來背后是這滄溟國最大的靠山。
全場視線都集中在兩人身上,由于玄鳥戴著面具,在她全身上下打量的那些目光多半停留在脖頸以下的部位,沒有人注意到她在看到池疏影時嘴角微微抿起的微小表情。
在外人面前的池疏影與那天單獨見面時有很大不同,眼中多了許多淡漠的意味,生人勿近的氣場毫不掩飾地散發(fā)開來,卻依然美麗惹眼,只是坐在那里就能成為全場唯一的焦點。
她淺淺一笑:“時公子為何愣著?”
時越在心中嘆了口氣,帶著玄鳥走到她身邊坐下。
亭中許多人看到他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池公主和玄鳥之間,離兩人都靠的很近,眼睛立刻虛瞇了起來,眼神中敵意更盛。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剛才提過,每年祭月時都會舉辦的一個聚會。”池疏影看著他說。
他們交談聲音不大,離得稍遠一些就聽不到任何一個字,但眾人看他們挨得如此之近還對視相談,頓時在心中生出了許多想法。
準確來說,現在全場所有人都在吃味地思考。
就連太清宮的那個妖孽都從來沒能與池疏影說上一句話,倚天閣那個劍癡倒是向來被大眾認為與池疏影最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但池疏影也從未給過他什么好臉色看,就連靠的這么近都沒有過吧?
于是問題又回歸到了當日鏡心湖中所有人的疑問上,這衣服樸素平平無奇的小子……憑什么?
此刻場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仲夏宴那天的事情,但幾乎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是楚云瀾與韓行夜太過名不副實,才會被一個普通人這般擊敗。就算是親眼見過的那幾位,在最初的震撼過后也開始認為大概是楚青做了什么手腳,而并非時越的本身實力強悍。
或者說……他們的潛意識在告訴自己,不能真的承認普通人能夠擊敗修行天才這一事實。
時越轉向玄鳥,低聲說道:“如果想走的話可以先離開,她應該不會攔著你。”
少女搖了搖頭。
池疏影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既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時越干脆就在原地閉目開始繼續(xù)嘗試修行,不去看面前那些人不時投來的玩味目光。
池疏影對此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反正她大半時間也是坐在原地發(fā)呆,先前把時越叫住也只是表明一些態(tài)度,并不是太無聊了真的要他陪自己……呸,陪什么陪。
坐在她身上的慕青棠卻是憤憤地盯著時越看了好一會,然后忽然從她身上跳了下來,一溜煙跑去青年俊才們聚集的那處,拉著幾個茫然的青年彎下腰來,在他們耳邊偷偷說了什么。
池疏影微微挑眉,這小妮子又在想什么歪點子?
然而小女孩很快就蹦跳著走了回來,回到她身上坐好,一副乖巧的模樣。
池疏影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慕青棠眨了眨眼睛,天真無邪地說:“沒有呀。”
如她所說,亭中似乎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那些剛剛被慕青棠找上門的青年也沒有任何異常,依然在與自己的同伴對酒暢聊。
天氣原本有些燥熱,但湖面上不時有清風送來涼意,無比舒適。
時越依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