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懿放下手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新聞部的群里傳了一張照片。
拍得模模糊糊，是他和一個女孩子并行在暗黑的校道上。
群里炸開了鍋，他根本沒有心思再往上翻閱去查看究竟誰是這多事的始作俑者。
聊天框里跳出了一堆平常不怎么聯系的頭像，空氣里散布著對八卦的好奇味道。
“副部談戀愛了？”
“懿哥，是不是我上回見到的那個女孩？”
“悄無聲息地脫單？”
“請吃飯，請吃飯！”
“請問，群里面的一些女孩子是不是失戀了，失戀的女孩子請聯系我。”
……
群里洋溢著過年的氣氛。
楊懿沒有在群里回話，擱往常，他早在群里面義正言辭地質詢他們。
“二郎神借給你們的眼睛看到我談戀愛了？”
此時人在物在，他的質詢未必會有說服力，況且，他也并沒有想說服別人。
這番猜測不真，但不害人。
張欽推門進來，手中的袋子往桌上一擱，身靠著桌子，面對楊懿。
“怎么，行動這么快？”
楊懿抬頭瞪了他一眼，并未搭話。
“這再說是賞識可就說不過去了吧。”張欽手伸進袋子里抓了一瓶飲料，遞給楊懿，作為辣條愛好者，他撕開辣條時簡直面目猙獰，“月黑風高的把人家姑娘帶哪兒去呢，刑法了解一下。”
“辣條吃多了容易致死。”楊懿瞥了瞥吃得一嘴油紅的張欽，想不明白一個人怎么可以對辣條這么鐘情。
“死了就死了，孤身寡人一個，死了也沒人心疼。”張欽一張口，什么都來，貶損，詛咒自己已經是家常便飯。
“正經點。”
“好好好，正經正經。”張欽擺擺手，坐了下來。
“所以……是個什么情況？沒這么快吧你？程悅剛一直在問我‘是不是呀’，‘那個真的是楊懿女朋友’，我感覺她都快哭了，你不是得給人家交代一下。”
楊懿瞟了眼張欽：“我要交代什么？”
“喂，人家從大一開始喜歡你，看著你談了戀愛，又等著你分手，癡心苦等了快三年了吧，要不是你要留在新聞部，她當時也不會跑去當部長吧，反正青春是耗了不少了，還是一無所獲啊。”張欽連連嘆氣。
“可是我留在新聞部不是為了程悅啊，我也已經和她說的很清楚了，再說多余的話都只會讓她誤會吧。”
“可是不管怎么樣，她還是喜歡你啊，你既然不喜歡人家的話，就不要對別人那么好吧，女孩子容易誤會的。”
喝了一口飲料，楊懿清了清嗓子。
“首先啊，喜歡是一個人的基本權利吧，如果我已經明確告知了對方我的意思，別人還是有其他什么別的想法的話，我也不能阻止吧；其次我不懂，為什么對一個人好就一定要是喜歡對方呢，就只是由衷地希望對方好也不可以嗎，既然喜歡是一種權利，那不喜歡也應該是一種自由吧；最后，我并沒有覺得我對程悅有其他越界行為的好吧，我做的都是部門內的事情啊，不存在是為了個人吧。”
張欽拍了拍手，“好，說得好，說得太好了，條分縷析，有理有據，那么，你對劉若呢，越界了吧，大兄弟。”
楊懿直起身來，開始收拾書包，沒有看張欽。
“什么叫越界，我從來沒有設過界。”他背起書包，徑直地往門外走。
“去哪呀？開記者會？”
“我去找一趟楊老師。”
出了樓，楊懿就碰到了程悅。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地打招呼，只是沖他點了點頭，面色陰郁地走開了。
楊懿倒也沒怎么在意，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是鯨魚。
“怎么，她今天看起來興致不高啊。女孩子……，嗯。”
楊懿手肘往后捅了一下張京宇，“去哪兒來了。”
“見了個人。”
楊懿聽他的語氣，神色嚴峻地盯著張京宇。
“對，就是那個人。”
“她來我們學校了？”
“好幾回了。”
“你小子夠可以啊，算了，我沒資格管你的事，我去找楊老師了。”
兩人分開以后，張京宇徑直沖向楊懿的宿舍，如他所料，張欽果然在。
“張欽，開不開黑？”張京宇站在門口，聲音響徹整條走廊。
“你再大聲點，再大聲點，最好讓整棟宿舍樓的人都知道，我就是個不求上進的游戲廢柴。”
“嗨，反正下午沒課，不放松一下能干嘛。”張京宇走了進來，在楊懿剛剛坐過的桌子上癱坐下來。
“你小子又怎么心情不好了吧，又想來開黑禍害人。”
張京宇十指交叉倒扣在雙眼上，不住嘆氣。
“煩，糟心。”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是那些破事兒了，不想聽。”張欽十有八九地猜到事情和林可萱有關，她挺有能耐的，總能把張京宇這小子攪得魂分幾半。
張欽拿出手機，打開新聞部的群，點開了圖片，放大。
“看看我懿哥。”他手指著屏墓，一臉姨母笑，“我懿哥多能耐。”
“這么暗，我看不清楚啊，那女的是誰？”問出口的問題張鯨魚很快就自己答上，“劉若吧。”
張欽點點頭，“我們部門的人傳他們兩個在一起了呢。”
“那是真在一起了？”鯨魚瞳孔大概放大了0.5倍，“我也一直感覺他倆其實挺配的，是一路人。”
“那你不難過啊？”張欽置身事外，怎么看上去都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難過？我為什么要難過啊。”比如本來就知道結局應該是這樣的，但是結局真的發生的時候，人又會覺得，啊，結局真的只是這樣的啊，張京宇此時大概就是這樣一種稱不上難過的失落吧。
張欽鄭重地敲了桌子三下，代表他要發表重要講話了。
“鯨魚，這里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啊。”
張京宇點點頭，疑惑地盯著張欽。
“我之前覺得你對劉若也有點意思。”
張京宇沉默。
“我看你們倆相處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張欽拇指和食指抓捏著下巴，硬要凹出一副很通明的形象，“后來，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張京宇的問號已經在腦皮外層拼命地震動。
“你之前和林可萱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種冤家吵鬧的路子啊，那時候不也是整天樂呵樂呵的，”張欽的語氣加重了一些，“我覺得你之所以對劉若有好感，是因為林可萱的折射吧。”
張京宇笑了笑，沒什么好補充的。
“但是，鯨魚，我覺得可能你看到的表象可能相似，但是劉若和林可萱是不一樣的，在我看來。”
“本來就不一樣啊，她們是不同的人。”
張欽搖搖頭，“你知道我的意思，河流你不要光看它的表面，還要測它的深淺。”
“太抽象了，兄弟。”張京宇把視線轉向張欽的筆記本，“還是開黑吧。”
張欽不依不饒，要把自己的話講完。
“畢竟人家劉若可以認真聽完幾個小時的講座，林可萱可是都不能堅持看完兩個小時的電影呢。”以前要是張京宇帶上林可萱和他們一塊去電影院的話，除了他們倆人，其他人都在內心祈禱要能順利看完一整場電影，往好聽點說，林可萱這個人熱鬧，直白點說，這個人太聒噪。
“她找我復合了。”張京宇拋下一句。
“你同意了？”張印扣上筆記本電腦，“開啥黑啊，不開。”
鯨魚搖了搖頭，“沒有，但是，我好像是那種對不像結局的結局懷有怨念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意思就是你和林可萱再成一對，楊懿和劉若又成一對，就我一個孤家寡人唄。”
張京宇岔開了話題，其實也是自己的好奇心。
“劉若這家伙果然喜歡楊懿啊，我說她之前每次看楊懿眼神就跟泛光似的，嘖嘖嘖。”
“其實還沒有正式在一起啦，現在可能就是曖昧階段啥的，但是劉若肯定喜歡楊懿的。”
張京宇敷衍地點點頭。
“我上回就是那個讀書會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劉若的聊天置頂，竟然是楊懿。”張欽吐了吐舌頭，“我后來還告訴楊懿了。”
“那他什么反應？”
“沒什么過激反應，但挺欣然接受的，而且還有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什么事情？”
“楊懿這家伙，之前竟然還私藏了劉若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