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高中的校園里,踏過的每一個步子,劉若都覺得它踏過了時間,重疊在那個執拗的少年留下的腳印上。
他們繞著偌大的校園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足球場外邊,那些孩子還在綠地上戲逐,劉若便提議到足球場內走一走,她的包里總是有一大把糖,感覺暈車的時候總能派上些用途。
她走向那些小孩子,想分給他們一些糖果。
然而她一走近那些小朋友,從包里掏出一把糖果,小朋友們當即一哄而散,沒人去接她手里的糖。
她委屈巴巴地站在足球場上,朝著那個正往草地上坐下來的少年問道,“我看起來很兇的樣子嗎?他們怎么看到我都跑了。”
“說明現在孩子的防范意識提高了啊,教育效果良好啊,這是好事啊。”他笑得一臉燦爛,“不被表面誘惑,不被物質俘虜,少年純正啊。”
她坐在了他對面的草地上,陽光正對著灑下來,毫不吝嗇地分在她臉上,冬日的陽光量剛剛足,溫度剛好適宜。
“嗯,那這么想的話,被拒絕也是一件好事。”劉若實在佩服他的思維,什么事情經過他一分析,都能變成正面的。
楊懿的雙手后撐在草地上,整個人慵懶地享受這背后的陽光,感覺此景似曾相識。
“復學的前幾天,我也在這里曬太陽,不過我當時是坐在邊角的那個地方,”他指了指足球場最外緣的地方,“當時也有一群高中生在這里踢球,我竟然專心地看他們踢了快兩個小時的球,盡管那天全場沒有進過一個球。”
“可以給我一顆糖嗎?”他伸手向她要糖,接過糖以后,撕開糖紙,把糖紙攥在手心里,“雖然他們沒有踢進一個球,但是他們全場都是激情昂揚,斗志并發的,進攻的人和防守的人,沒有人在懈怠,我就被那種勁兒感動到。”
她聽他說了半晌,才搭上話,“這就是那種年輕才有的勁兒吧,跑上很多圈,就算回到當初站的那個位置,也不會去計較自己前邊做的是不是無用功,過程里面已經有很多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快樂啦。”
楊懿點點頭,“看來我們都是同樣的夢想主義者,都是堂吉訶德的傳人。”
隨后,他站了起來,看了看手機,伸手去拉坐在草地上的人,“走吧,到飯點了。”
她自然地拉住他伸出的手,起了身,“那要去吃什么?”
“跟我走就對了。”
走到垃圾桶旁邊,楊懿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糖果紙扔進了垃圾桶。
他復學的時候,他的同學們已經結束了高二的課程,而他才重新又回到了高二的起跑線,但是坐在文科班的教室里的時候,他沒有一點沮喪。這一年里,他的同學們變化了不少,而他自己也在游經城市的途中,通過另一條路,獲得了彌足珍貴的成長。
這是楊懿第一次把自己攜帶者心路歷程的完整故事分享給另外的一個人,他總覺得在這個人的眼里,自己看到了她一閃而過的與自己相似的迷惘,讓他很想伸出手去拉一把這只撞進了叢林里的麋鹿。
走出校門的時候,他總結似地,像對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般,“對世界而言,我們的事情微不足道,但對于年少的我們而言,那一點微不足道就是自己的整個世界,我們用自己的方式去抗爭,去接受,最后再獲得一點點的經驗值,就像打游戲一樣。”
她撕開一顆糖果,胡亂地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好了,不用再說了。再聽下去,我就要因為你的人格魅力更喜歡你了。”
“什么?”他問。
“我說,再說下去就要餓死了,”情緒渲染的作用已經結束了,她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我們往哪邊走?這邊,還是那邊。”她向前方胡亂撞去。
“這邊。”他自然而然地拉住她向別的方向移動的手,“需要搭一趟公交車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