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李知淺站在那里。
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只是站在那里如一個旁觀者一般“欣賞”著眼前獻吻告白的這出戲碼。
闞仲博眉間深深擰緊,他收回目光,對著陳佳妮壓低聲音道:“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
一道“逐客令”下得清清楚楚,陳佳妮自覺不好再繼續糾纏,只得悻悻地走出了闞仲博的辦公室。在與李知淺擦肩而過之際,陳佳妮還不忘朝李知淺微微一笑,點了個頭。
“什么時候來的?”闞仲博的眼神、語氣瞬間恢復溫和,與方才的聲色俱厲、冷若冰霜判若兩人。
“就在美人獻吻的時候。”李知淺打趣道。
闞仲博微微蹙眉,半瞇雙眸看了看李知淺,隨后朝辦公室衛生間走了去。
只見他打開水龍頭,用手接了些水,清洗了幾下雙唇,又扯出一張紙巾吸了一下唇上的水漬,然后把紙巾丟進了垃圾桶。
走出衛生間,闞仲博一句話也沒說,牽起李知淺的手走出了辦公室。
從去餐廳吃飯到回家的路上,兩個人對之前發生的事都緘默不提。
回到家后,車子停進車庫,熄了火,解了安全帶,闞仲博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他側著頭深沉地注視著李知淺,頓了頓,只聽他溫柔地叫了聲她的名字,“知淺……”
李知淺瞥了闞仲博一眼,“你不會是想要跟我解釋什么吧?如果是的話,就不必了,陳佳妮那點兒小伎倆我還不屑。”
聽了李知淺的話,闞仲博不由得雙眸微瞇,“女朋友太聰明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不知道,這得你自己去體會。”李知淺看著闞仲博輕輕一笑,兩個酒窩如同春日里沐浴在驕陽下的淡粉色的桃花瓣。
突然,只見闞仲博右手撫上李知淺的頭輕輕拉向自己,下一秒便重重地吻了下去。須臾過后,他的雙唇從她的唇間移至她的耳廓,輕柔的聲音落進她的耳中,“剛才我不是想解釋什么,我只是想說‘李知淺,我愛你’,我——只要你記住這一點。”
“靳南,這是尸檢報告。”李知淺把報告遞到靳南手里,“我在嬰兒的肺部發現大量點狀出血和明顯的內出血,而且肺部氣囊里有外來異物,頸部也有內出血現象,這些征狀都很少見于SIDS。另外,我在嬰兒的眼白、眼瞼內的結膜以及眼球周遭的薄膜,發現數組點狀出血,如果是SIDS的話,不應該會有眼內出血。還有重要的一點,嬰兒的牙齦有淤血,這很有可能是由大型物體造成的。”
“比如呢?”靳南合上報告,看向李知淺。
“比如一只手,緊緊壓住嬰兒的臉和口。”
“所以你怎么認為?”靳南繼續問。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跟SIDS有相似之處,但我更傾向于嬰兒是遭勒斃或者被悶死的。”李知淺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很好,孺子可教。”靳南佯裝露出個欣慰的笑,點了點頭。
李知淺被靳南逗笑,也開玩笑地回了句,“謝謝領導夸獎。”
時間轉眼到了周末,李知淺邀了竇鐘黎和畢莫嚴來家里吃飯,這也是李知淺住進闞仲博家后,竇鐘黎和畢莫嚴的第一次登門。
竇鐘黎從一進門,眼睛就睜得老大,嘴也合不上,一邊參觀一邊感慨,“嘖嘖嘖,我這輩子是住不上這樣的房子了。”“嘖嘖嘖,這車庫比我家都大。”“嘖嘖嘖,這大院子,都趕上植物園了……”
李知淺說要跟竇鐘黎齊心協力弄出幾道像樣的菜來,享受一下兒做美食的時光,于是闞仲博給吳媽放了一天假。
“仲博,你玩手游嗎?”畢莫嚴問。
“偶爾也玩。”闞仲博點了點頭回答道。
“那戰幾個回合啊。”
“好。”
廚房里,李知淺和竇鐘黎正大顯身手。
不一會兒的工夫,竇鐘黎的油燜筍就出了鍋。她夾起一塊正想嘗嘗咸淡,結果沒夾住,掉到了地上。她夾起來,剛想扔進垃圾桶,突然只見她眼睛一亮,計上心頭,把掉在地上的筍片用自來水沖洗了一下兒,然后只聽她大喊一聲,“畢莫嚴,你過來!”
畢莫嚴聞聲迅速放下手機,飛奔到廚房,“啥事兒?”
“你嘗嘗味道怎么樣?”說著,竇鐘黎把那片筍喂進了畢莫嚴的嘴里。
畢莫嚴吧唧了幾下,然后豎起了大拇指一頓狂贊,“你的手藝沒話說,味道杠杠的,就是好像稍微淡了點兒。不過淡點兒好,少油少鹽健康。”畢莫嚴一邊說著,一邊好像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般走出了廚房。
方才畢莫嚴說話的時候,李知淺就一直睜大眼睛,一幅不可思議的模樣看著畢莫嚴。直到他走出廚房,李知淺才回過神來,“鐘黎,你以前總說莫嚴缺心眼,我還反駁你,現在看來,你說的是對的。”
竇鐘黎這會兒已經笑得前仰后合。
飯桌上,闞仲博的話依然很少,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靜靜地聽著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
“仲博,你知道嗎?鐘黎人生有三大愛好:吃飯、睡覺、欺負莫嚴。”李知淺一邊說,一邊夾了一只蝦放進了闞仲博的碗里。
“我哪有?”竇鐘黎立刻反駁。
“有——”畢莫嚴也立刻反駁。
“閉嘴!”竇鐘黎瞪了畢莫嚴一眼,“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嗎?趕緊吃你的,別逼我削你啊!”
“咱們兩家頭一回一起吃飯,怎么也得喝點兒慶祝一下啊。”畢莫嚴怕挨揍,快速轉移了話題。
“仲博不喝酒。”李知淺說。
“……你不喝酒啊?”畢莫嚴不可置信地看向闞仲博。
“是,戒了四五年了,這期間……只破例喝過一次。”說著,闞仲博不由看了看李知淺。
“那咱仨喝。”竇鐘黎說。
“你們倆都喝的話,回家誰開車啊?”李知淺提醒道。
“沒關系,我叫司機開他們的車送他們回去。”闞仲博輕輕握了握李知淺的手。說完,只見闞仲博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從里面拿出了一瓶里鵬88年的紅酒,又拿了三個水晶杯放到了三個人的面前。
“太好了,反正有人送我們回去,那我就多喝點兒。”說著,竇鐘黎挽起了袖子。
酒足飯飽后,畢莫嚴又拉著闞仲博打起了手游。李知淺跟竇鐘黎坐在臥室的大落地窗前,午后溫暖的陽光慵懶地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誒,跟你講個事兒。仲博有個青梅竹馬,那個女生一直喜歡仲博。前幾天我去醫院找仲博的時候,那個女生也在,我到的時候,剛好撞見兩個人親吻。”
“……什么?!”竇鐘黎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什么玩意,這也太過分了,這你都能忍?”
“那個女生是在發現我來了之后才上前親了仲博,很明顯就是做給我看的。”李知淺淡淡說道。
“那闞仲博呢?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喜歡她。”
“你確定?可別被騙了,有多少男的就是喜歡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
李知淺搖搖頭笑了笑,“第一,他們認識20幾年了,要是彼此都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第二,雖然這個世界有太多的巧合,但這個吻跟我到達的時間也太吻合了,太精準反而不真實。第三,我看到他們的時候,是那個女生抱住了仲博親了上去,而仲博的表情是略顯驚愕,眉頭也輕微的蹙著,雙手略有僵硬地下垂著。倘若他們是兩情相悅、情不自禁的話,仲博應該是享受的樣子才對,不會出現驚訝、鎖眉、身體發僵的情況。咱們大學的時候不是學過行為心理學嗎?這么典型的表現還不容易判斷啊。”
竇鐘黎矜了矜鼻子,“你說你這戀愛談的跟破案似的,那闞仲博事后有沒有跟你解釋?”
李知淺輕輕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越想解釋越解釋不清,反而會越描越黑,他那么聰明的一個人,又是那樣的性格,怎么會浪費口舌去跟我解釋?”
“……不過看闞仲博為人處事,感覺倒像個靠譜的,就是長相有點兒太出眾了,讓人看著沒安全感。不過好在咱們家淺兒跟他相比毫不遜色,想你可是咱們江戶市公安局的警花,能做你男朋友,他也得偷著樂。”
李知淺莞爾一笑,把剝好的一顆荔枝送進了竇鐘黎的口里。
“誒,不過今天我這么一看,闞仲博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你,那簡直跟一個‘盯妻狂魔’似的。”
“……什么盯妻狂魔?”聽了竇鐘黎的話,李知淺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