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清光這個活不好干，工作時間特別長，前面的工人澆灌的路面，清光的必須全部光好，才能收工，不光好，第二天路面凝固，收不了光，驗收過不了，拿不到工錢。

天氣好的話，第二天凌晨一兩點能收工，天氣不好，搞個通宵也是有可能的。

初來乍到的黃一飛，就攤上這個活，更慘的是天氣不好，第一天就搞了個通宵，等他與同伴，將路面全清光的時候，已是凌晨五點。

下班遲，還不算啥，最難受的是，黃一飛白天光著上身，皮膚被太陽曬破了，等到晚上涼下來，就鉆心的疼。

收光的時候，再出點汗，汗水滲進曬破皮的傷口，那種疼法讓黃一飛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還好等到收工的時候，他已熬過這段疼苦的時間。

收工后，困頓加疲倦的黃一飛，衣服都來不及脫，一頭倒在床上，睡了個囫圇覺。睡到十點鐘，他又必須起來，去光澆灌好的路面，遲了怕會凝固。

活雖苦，好賴黃一飛算是干下來了，一干就是兩年，這期間，也發生了不少，讓黃一飛委屈的事。

其中，最讓黃一飛委屈的是，一四年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

云南每年都有漫長的雨季，一到雨季，雨就下不停，這對修路的人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修路的人，最怕下雨，一下雨浪費人工，浪費材料不說，修的路，質量也不好。

在一四年的時候，黃一飛就遇到了這樣窩心的事，他參與修筑的一條鄉村路，原計劃是在雨季前完工。

但天公不作美，這一年雨季提前了，黃一飛所修的路，還剩不到五百米的時候，雨季來了，一來就是大雨。

而且這場大雨是毫無征兆的來，早上還是艷陽高照，工人們干得熱火朝天，半天時間就澆灌了約五十米路面。

吃過午飯，就變天，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這雨一下就不停，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

雨一直下，路面沒辦法清光，清不了光，這五十米路就廢了。所投入的人力，材料也全浪費。

為此事，黃一飛和黃二龍，還被老板罵了一通，畢竟五十米路，浪費的材料不是小數目。

但說實在話，天不作美，這事無論如何也怪不到這兩兄弟頭上，世事就是這么不公平，本不關你的事，老板要怪你，你也沒辦法，誰讓你拿他的錢，吃他的飯。

黃一飛還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情況，吃過午飯后，瓢潑大雨一直不停的下。

老板見下午無法開工，便遣散工人，自己也開車走了，臨走之前，交待黃二龍、黃一飛，等雨停后，一定要把路面清光。

雨一直不停，一直下，下到天黑也沒見停。

雨不停，兩兄弟就一直等，等的時候，黃一飛不停的默默祈求，希望老天爺，讓雨快點停下，好讓他兄弟二人清光。

黃一飛甚至還拿十年壽命，作祭品，默求老天爺快讓雨停下，不知道是黃一飛的苦沒吃夠，還是老天爺不想要他的十年壽命。

不管黃一飛怎么祈求，雨不但沒停，還沒有絲毫下小的意思。

時間已是凌晨零點，雨還在下，附近的村民，早已入睡，黃一飛、黃二龍兩兄弟，也是困的不行，但他們不能睡，他們要等雨停，清光路面。

睡意一陣陣襲來，黃二龍不停抽煙，對抗睡意，從不吸煙的黃一飛，也找弟弟要了一支煙，想靠煙驅散睡意。

“哥，你從沒抽過煙，能抽嗎？”黃二龍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紫云煙遞給哥哥問道。

“這不為了驅趕瞌睡嗎？不行也得行。”黃一飛接過煙說道。

“來，我給你點上。”黃二龍掏出火機，為哥哥點上煙。

煙點上，黃一飛深深吸了一口，他第一次吸煙，濃濃的煙味，還有一點辣舌頭。

黃一飛終究還是扛不住煙的嗆和辛辣，忍不住大聲咳嗽，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說你不行，還不信，這下嗆著了吧！”黃二龍一邊輕拍哥哥的后背，一邊說道。

“他娘的，這煙真難抽。”黃一飛嗆得難受，扔掉手中的半截煙，破口大罵，發泄著他心中的憤懣與不滿。

煙雖難抽，驅趕瞌睡的目的到是達到了，黃一飛被煙一嗆，立刻就來了精神。

“噗！好了別罵了，你要實在熬不住，先去睡，等雨停了，我再叫你。”黃二龍讓哥哥去睡。

“算了吧！別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你，我去睡了，誰陪你說話，我還是陪你熬著吧！”黃一飛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守夜。

“好吧！我們燒點開水，泡壺濃茶，據說濃茶也能驅瞌睡。”黃二龍建議。

“也好！”黃一飛說完，就去燒水，他說干就干，從不拖泥帶水。

兄弟二人，喝著濃茶，一直熬到天亮，也不見雨停。

“去他媽的！要知道雨一直不停，就該去睡覺，不白熬這個夜。”天亮了雨也沒停，黃二龍忍不住破口大罵，他知道澆灌好的五十米路廢了，夜也白熬了。

“那五十米廢了吧！”黃一飛有些無奈的問道。

有時候，就是這么不公平，當你努力想要去做好一件事，老天爺偏偏跟你做對，偏不讓你把這件事做好。

“廢了，徹底廢了。”黃二龍有些頹廢的答道。

“天意如此，不用難過。”黃一飛安慰弟弟。

“哎！也只能這樣想了！”黃二龍嘆一口氣。

沒過多久，老板來了，他一來就問黃二龍，有沒有將路面清光，黃二龍如實回答沒有。

老板聽說路面沒清光，立刻炸了毛，不等黃二龍解釋，就破口大罵：“黃二龍，你平時不是很能嗎？就下一點雨，你就不能把路面清光？你干什么吃的？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沒清光，我要損失多少材料。”

老板也知道在下雨，現在雨也還下得很大，他偏偏就只心疼他的材料，不考慮黃二龍的難處。

“老板，你也知道在下大雨，下大雨怎么清光？”黃二龍反駁了一句，他不反駁還好，一反駁，老板又炸了毛。

“下雨，下雨就沒辦法了嗎？你不會用蓬布將雨遮住再清光？”

黃一飛、黃二龍一臉無語，用蓬布遮住清光，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根本就做不到。

且不說有沒有五十米長的蓬布，就算有，要支起這五十米的蓬布，也不是簡單的事。

就算是晴天，也要耗不少人力物力，就別說是在大雨天，又只有黃一飛、黃二龍兄弟兩人，讓兩人大雨天支起五十米蓬布，無異于癡人說夢。

黃二龍反駁一句，立刻被老板回懟，他明白了不能跟老板講道理，索性裝著沒聽見，讓老板罵。

老板罵累了，又開車走了，后來等到雨季過后，重新開工，才把這段路弄好，那已是一四年重陽節后。

“行路難！”看著老板離開，黃一飛一聲輕嘆，隨后他又吟了一首李白的《行路難》：

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

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

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

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云帆濟滄海。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李白可以濟滄海，我要濟的滄海又在那里呢？”吟完詩的黃一飛，忍不住暗自考慮自己的未來，他要何去何從？

修路？

肯定不是，

他的選擇。

創業？

是他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