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曦楊也靠了過來，扶著賀慶華一只手臂：“你怎么樣了？”

“快放開，別用手扶我。”賀慶華低聲提醒她。

卓曦楊松手，臉上的擔憂瞬間消失。

賀慶華看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只好解釋道：“他們會看出來我的傷勢，要給他們假象。”

卓曦楊臉上的冰雪融化了，她也不信，這小子敢嫌棄自己，但聲音依然冰冷地說道：“我會攔住他們一會兒，你騎上你的什么利馬先走。”

“走？”賀慶華奇怪地問，“現在為什么還要走？”

卓曦楊：“你死了，我沒有辦法向姐姐交代。”

“你沒有聽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

“以前我的確小看了你，我相信，你一定能走脫，先不要回部落，直接去鮮卑子弟學宮找我姐姐。如果我走不掉，你幫我轉告她……”

“行了，找你姐姐的事以后再說，現在聽我指揮！”賀慶華打斷她，目光在余下的十二個敵人身上一一掃過，然后指指腳下的尸體，對木胥悠悠開口：“他掛了，你要不要先單獨上來試試？”

木胥眼珠快速轉了幾圈：“沒必要，我們這么多人，我干嘛跟你單打獨斗？”

要的就是這句話，后面的話才有效果。

“我數到五，能跑掉的，算你命大，跑不掉的，就下去陪這個裝淳。一，二，三……”

怕匈奴人聽不懂，賀慶華也不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再用匈奴話翻譯一遍，數數的時候還伸出手指配合。

卓曦楊隨即反應過來，手里的劍做好了預備攻擊的姿勢。

司臨風的右肩正借給賀慶華靠，長刀轉到左手中，重新向后舉起，看上去有點別扭，姿勢不如右手舉刀帥。

卓輝、司春俠、賀建奎跟著賀慶華數數的速度，有節奏地走過來。

木胥瞳孔一縮，立即大喊：“不要上他當，他們都沒戰力了！”

“四，五，殺——”

賀慶華第一個沖過去，目標就是木胥。

“殺啊——”

五人的氣勢被賀慶華帶了起來，朝敵人所在的各個方向殺去。

木胥手下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胖子先逃了。

其他人緊接著四散奔逃。

木胥勉強接了賀慶華一劍后，同樣撒腿就跑。

“癟犢子，站住給老子砍兩刀！”卓輝一邊大喊，一邊追一個向東邊逃跑的敵人，但那人跑得太快，跟不上，又轉頭追一個往東北方向逃的匈奴人。

最后，卓曦楊和司臨風各留下一個木塔氏的人，匈奴人跑得太快，一個都沒追上。

西邊塵土四起，隱隱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

眾人踮著腳尖望去，卓曦楊冷聲說：“是常騎軍的大部隊。”

卓輝狐疑：“他們怎么會來？”

賀慶華也往西邊看了一眼，說話也學得面無表情：“去牽馬，走。”

“回軍營嗎？”司臨風問。

賀慶華搖搖頭：“出去轉轉。”

“我同意，”卓曦楊第一個贊同，“可以去找我姐姐，讓她知道這件事。”

“等下。”賀慶華轉向一處草叢，喊道，“小妹妹，出來吧。”

“常騎軍哥哥。”那個暫時被他弄昏過去的小姑娘已經醒來了，見賀慶華叫她，趕緊跑了出來。

小姑娘看看其他五人，見他們相貌并不是很恐怖，也就沒有害怕，跑到賀慶華身邊，帶著哭聲說道：“常騎軍哥哥，你身上在流血！”

卓曦楊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賀慶華笑笑：“哥哥身上血多，留一點不礙事。小妹妹，我們要走了，一會兒常騎軍的大軍就過來了，他們會把所有的壞人都趕跑，你不用再害怕了。”

“可是……”小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賀慶華，最終沒有把想說的話表達出來。

賀慶華于心不忍，過來摸摸她的頭，問道：“我們都是常騎軍的人，我叫賀慶華，你呢？”

“我叫忽爾倫蓓。”

“哦，好，這個名字好記。哥哥有急事，立刻就要走，過幾天再來看你，好嗎？”賀慶華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和自己的親妹妹分別一樣。

“嗯。”忽爾倫蓓乖巧地點點頭，“常騎軍哥哥，賀慶華哥哥，我等你回來看我。”

賀慶華又從地上撿起一把木塔氏的短刀，交給她，吩咐道：“這個你隨身帶著，遇到危險要嘗試著自救，知道嗎？”

“知道了。”忽爾倫蓓接過短刀，繼續睜大眼睛看著賀慶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唉。”賀慶華轉身走向茅草屋，心里很壓抑。

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一個連豆蔻年華都還不到的小女孩，就算沒有敵人侵襲，也可能會餓死。

但在這種生活環境下，饑寒交迫的人到處都是，他又能顧得了幾個？

其他五人分別用目光和忽爾倫蓓告別，然后去牽他們的馬。

六人騎上各自的馬，離開五六里之后，后面依然有聲音。

司春俠回頭看，第一次對常騎軍爆粗口：“那些龜孫子，我們和敵人拼殺的時候他們不趕緊過去，現在追我們怎么那么積極，他們看見我們了？”

司臨風淡淡地回道：“也許是把我們也當成匈奴狗了，別理他們，我們趕緊走，看他們能追多久。”

賀慶華指指賀蘭山：“進去。”

沒人提出異議，六人排成一列，往山里進發，卓曦楊依然走在最前面。

賀慶華問道：“曦楊，木塔氏怎么會明目張膽地和匈奴人勾結，都不怕我們看到？”

卓曦楊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賀慶華直呼其名，總比叫那三個字好聽多了。

司臨風從后面跟上，替卓曦楊說：“是他們太自大了吧，以為可以輕松消滅我們。”

“當然沒有這么簡單。”卓曦楊解釋道，“有意和匈奴人勾結的，遠遠不止一個木塔氏，也絕不僅僅只在我們部族才有。據前輩們說，早在二十年前，匈奴的軍臣單于上位，對我們鮮卑族就開始了拉攏和攻伐兼用的手段。”

“軍臣單于。”賀慶華兀自點點頭，這個人他知道，但僅限于知道，要說前世看過哪個單于的事跡，也就只有冒頓了。

“軍臣單于為人狡詐陰險，我們部族在他手下上了不少次當，他最擅長的就是拉攏和攻伐兼用。首領大人講過，軍臣單于對漢朝同樣使用過這種手段。”

“漢朝？”賀慶華聽到這兩個字就更起勁了，聲音甚至有些激動，終于有一點關于漢朝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