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宸沇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些。

那時我正在擦拭著九節鞭，看到他時，我都懷疑是自己出了幻覺。

“恭迎天君?！蔽覍⒕殴澅薹畔鹿蛄讼聛?，低眉順眼，深深一拜。

“你竟還留著?！?/p>

也許是我聽錯了，莫宸沇于我，哪能有這樣的溫柔遣眷。

“雙膝有傷，不必跪了?！蹦窙W走到我面前來，他的每句話可以是恩賜，可我卻不能將它當做恩賜。

我一拜起身，莫宸沇似乎將我打量了一番才問道：“何時回去？”

他不問我鮫人一族，不問我阿錦之事，卻只是問我，何時回去。

原來他也會怕，怕讓自己得了神權的東西有朝一日離開自己。

“鮫人已滅，待……”

“阿錦！”

是方月瑯的聲音。

我忽然莫名的心慌。

當初我與方中君早有靈蝶通信，來這凡塵，便是要將阿錦留在這兒，所以才騙著她去太華山，其實不過是施法將她困在那里，等我回了天宮法術自會消失，如今阿錦強行闖了出來，自然是滿身傷痕，看著讓人心疼。

“你……”我哀心不已，可阿錦卻握住了我的手紅著眼：“娘娘莫在與阿錦走散了，在這樣的大戰中，沒了阿錦的保護，娘娘受了傷該如何是好？”

阿錦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

我原不是個小嬌嬌，可阿錦自從跟了我，哪怕我是要去踩死一只螞蟻，她都是要攔著我替我去做，似乎我在她心中就應該是個連踩死一只螞蟻都沒有力氣的小嬌嬌。

阿錦她是唯一一個，會抱著我哄著我的人。

“好，不走散，再也不走散了?！蔽遗牧伺陌㈠\的手，最終還是從了阿錦的心愿。

明知前方水深火熱，那我便只能竭盡我所能，護住這個把我當做小嬌嬌的阿錦。

方月瑯嘆了一口氣，朝莫宸沇一拜，搖著頭走了。

她還是留不下阿錦。

無論是十萬年前，還是十萬年后，阿錦只愿與我同生共死。

而莫宸沇似乎只是來渭水接我回去，此次大滅鮫人一族，在他眼中，不過是少了一個整日憂心的同謀，多了一個不順眼的敵愾。

“天君，還是在意娘娘的?！卑㈠\又在說著這些自欺欺人的話，我聽了以后輕輕搖了搖頭，莫宸沇他在意的東西很多，可其中唯獨是沒有我的。

也許這是件幸事。

“姐姐?！边@才剛一腳入了天門，華胥曲就被仙娥攙扶了走過來，想來我不在天宮的這段日子，她過得也是恣意，如今不僅出了莫宸沇金屋藏嬌的絳神殿，還能出現在這大庭廣眾的天門上，我冷冷哼了一聲，阿錦就已經將我護在身后冷呵：“我家娘娘自幼沒有什么兄弟姐妹，姑娘還請自重，回自己該回的地方才是。”

莫宸沇的臉色一沉，我知他不悅，可我偏生就喜歡他和我一樣，都是各種不快活。

“父君云游若歸，得知自己這番年歲還能多了個小女，不知會作何想法?！蔽乙谎?，華胥曲的臉色果真慌亂了不少，所謂禍從口出，這般只怕她暗地里是恨不得把自己剛說得那句話給捏碎了揉成團又吞回肚子里頭。

“回去吧?！蹦窙W自然知道孰重孰輕，可明明是柔聲細語，華胥曲竟還是委屈紅了眼眶。

所謂人吶，妖吶，神吶，都是受了情愛的萬般柔情后，就受不得情愛的輕微苦楚了。

真是，無比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