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被風吹散，月亮害羞的展露出半個臉頰，銀色光華從她的臉上灑向大地，讓黑暗中涌現光亮。
“嗚嗚……咕咕咕……嘎嘎……”
各種詭異的聲音在首領族群附近響起，族人驚恐的抱著孩子埋著頭。
首領帶著青壯站在外圍，緊張的握著石斧、木盾，或是木矛。
月華涌現，那些身影逐漸清晰，他們靠的比之前都要近，跳動的身影，不時閃爍在樹枝間。
“燧人巫，你究竟要做什么？”
首領大吼，回答他的只有嗚嗚聲伴隨的怪笑、怪叫。
嚓嚓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些身影也越發的清晰。
是人類，身材比他們高大，看起來也更加靈活，首領瞪大了雙眼。
眼前的一切，已經映證了他是錯誤的，無限的恐懼開始襲上心頭。
“嗖。”
一道蜷縮著的身影猛然從側前方沖出，一下便跳到首領身邊的青壯身上。
那身影的雙腳蹬在族人的胸膛上，右手扯著族人的頭發，左手按住族人的右臂，張開血盆大口落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響動仿佛在首領耳邊炸開，隨后是吸血時發出的那種吞咽聲。
驚悚，恐怖，憤恨，沖動……
首領舉起石斧便要劈砍下去，就在這時，低頭吸血的敵人突然抬起頭。
“哈~~”
血紅色的雙眼和獠牙上滴落的血跡，讓首領的熱血瞬間冷卻。
“嘎嘎?！?/p>
那人怪叫著蹬了一腳族人的尸體，身體借助這股力量返回到對面的樹叢中，瞬間消失。
“呵~~呼~~呵~~呼~~”
首領劇烈的喘息著，臉上的表情在憤恨與恐懼中幾度轉變。
“躲到一棵樹上，都躲到一棵樹上，敵人開始進攻了?！?/p>
他吼叫著，看了一眼跌落樹下的族人尸體，帶著青壯不甘的后退。
而剛剛見了那一幕的族人，沒有一個反駁。
猶大從另一側跑來詢問情況，路上卻見到族人被襲擊，同樣的抓著頭發，撥開胳膊，對著脖子就是一口。
吸血后離開，與之前的族人如出一轍。
再顧不得詢問什么，立刻帶人向族群的中央集合，在這個過程中，又有兩個青壯被殺死。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感受著身邊族人身上的溫度，卻并沒有以往的心安。
“嘎吱……嘎吱……嘎吱……”
咀嚼聲響起，一道身影出現在對面的樹枝上。
那人站在一個樹叉上，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右手拿著武器，左手……拿著一截斷臂。
咀嚼，啃食，就仿佛他口中的血肉，是香甜的獸肉。
“該死，你在做什么？”
首領崩潰一般的怒吼著，他并不能很好思考問題的大腦在一瞬間空白后，只有憤怒。
那是他的族人，那是他的親人，他不允許自己的親人被人啃食，被一個看起來像是同類一般的生物啃食。
憤怒擊潰了他的理智，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猛然的跳向對面的樹木。
敵人卻像是早有準備一般，甩掉手中的斷臂，一把擒住首領的咽喉。
他就那么站在樹枝上，以一只手臂的力量，定住了沖過去的首領。
然后，猩紅的眼睛望向首領的側頸，依舊有些前凸的嘴巴張開露出獠牙。
“嘎?！?/p>
單調的響動，像是利刃擊殺在心中。
“嗚……嗚嗚……”
首領在哀嚎，或是憤怒，誰知道呢。
他的喉嚨已經破裂，他的身體開始抽搐，他的右手無力的落下又勉強的向前揮動石斧。
但毫無力量。
“不，不，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父親，這一定不是真的?！?/p>
猶大的眼中含著淚水，雙眼已沒有了恐怖，只有懦弱和無助。
他本能的，向自己那個逃避了老人殺，制造了武器，建立了部落的無所不能的父親祈求。
……
……
睡夢中，林弋的心依舊沉甸甸的，危機感不時的侵入他的夢境，讓他在睡夢中飽受折磨。
突然，灰暗沒什么實際景象的夢境變得清晰。一張恐怖的臉展露出來。
那張臉躲在一個脖子后面，用猩紅的眼睛窺視著自己，他的嘴角依舊有血跡，那個脖子上的鮮血噴涌著。
脖頸在努力的扭頭，猩紅色眼睛的主人沒有阻止，他只是帶著嘲笑和兇殘的盯著自己。
被咬的人的臉扭了過來，是首領，林弋大驚，差點從睡夢中醒過來。
“我……我錯……錯了，去找你的……父親……保護……族群……孩子……還有……老……”
斷斷續續的話沒能說完，氣息已經斷了，腦袋也耷拉下去。
林弋看到，自己打造的石斧從他的手上跌落，盾牌在另一邊跌落。
猩紅色眼睛的主人伸出舌頭，愜意的舔在噴涌而出、被銀華鍍上一層光芒的血液上。
痛。
心特別的痛。
林弋不太喜歡這個首領，因為老人殺，也因為他沒能照顧族群的老人、孩子和女人。
他能理解，為了生存，首領的選擇沒錯。
他不能接受，因為他是被老人殺的那一個，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可看到這個自己不想搭理的人這樣死去，他卻非常的心痛。
畫面消失了，恐怖感依舊環繞心頭，但卻沒讓他感覺有多難受。
因為他覺得心中被什么堵住了，有些話不吐不快，有些事不做不行。
“都TM給我醒來。”
平地一聲怒吼，洞穴中的族人全部被驚醒。
“左手，選九個……不，選十四個人跟我走，猶大那邊被襲擊了?！?/p>
驚醒的族人還不明白情況，左手只是本能的應了一聲。
只有女巫徒，臉上突然掛上笑容，含情脈脈的望向林弋。
“我不在的時候，部落聽女巫徒的，戰士聽夔的，我要是回不來，女首領當巫，左手要是回不來，夔當首領。
左手，準備準備，這就出發。”
迷糊的族人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被驚嚇的孩子開始哭泣，老人目光復雜的望向林弋，青壯們則迅速的拿起武器。
“明早出發，更加安全?！?/p>
女巫徒走過來，勸說道。
“太難受了，等不下去?！?/p>
林弋擺擺手，拿起石斧插在腰間的草繩上，接著準備其他武器。
“你不必涉險，我去就可以?！?/p>
女巫徒的話讓林弋一愣，扭頭望著笑容晏晏的女巫徒。
“你早就想到了？”
林弋的聲音中有點驚訝。
“沒有一個巫會放棄自己的族人，巫和首領是不一樣的。”
女巫徒的面容出奇的溫柔，就像是坦然面對死亡的老者。
“是啊，巫和首領不一樣，但記住，你現在還不是巫，你是巫徒?！?/p>
林弋說完，拿起權杖，大步向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