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暝色籠罩了燕國的皇城。

東宮燈火通明。

顧清兒坐在床榻。她換了一套嶄新的繡云紋衣裙，滿室燭火葳蕤，點燃了她的眸子。

床幔是藕荷色的錦帳，被金鉤掛起，柔軟低垂著，悄無聲息。

她被籠罩在這樣的光與影里，全無表情。

她和姐姐思柔公主進(jìn)了燕國的東宮，再也不是南齊的公主了。

姐姐美艷，又是太子蕭禛主動要求來的，被封為太子側(cè)妃。

燕國東宮沒有太子正妃。

側(cè)妃只是正二品的內(nèi)命婦，卻也是這東宮最大的品級。

雖然東宮里還有其他三位側(cè)妃。

依照祖制，燕國太子可以納側(cè)妃四人。

蕭禛今年二十三歲，已有三名側(cè)妃。思柔公主的到來，成了他的第四名側(cè)妃。

側(cè)妃之位全滿。

姐姐應(yīng)該很滿意吧？

而顧清兒，毫無意外的，她成了東宮里的一名美人。

美人乃是正七品。

以前種種，都結(jié)束了。從此她和思柔之間，身份懸殊。

思柔之前還算計她。此刻應(yīng)該心花怒放，去與其他三位側(cè)妃較勁了，不再顧忌顧清兒了。

時至亥初，顧清兒想著今晚太子殿下絕不會來她這里，就對身邊的人道：“替我散發(fā)。”

散發(fā)，是卸妝、更衣、沐浴等意思的總和，就是要睡覺了。

她身邊跟著一名陪嫁的嬤嬤，一名陪嫁宮婢，是她熟悉的人。

熟悉而已，顧清兒并不喜歡這二人。

這兩人對視一眼。

她們很聰明，太子得了思柔公主那么個絕色，豈會到一位小小美人這里？

若是真看重德清公主，就不會只給個“美人”的封號了。

兩人服侍顧清兒。

顧清兒簡單梳洗，終于躺在了柔軟大床上，大大松了口氣。

她待要睡下，突然門口傳來太監(jiān)唱喏之聲：“殿下到?！?/p>

顧清兒：“……”

她換忙坐起來。

只是她身著寢衣、披頭散發(fā)，實在很不成體統(tǒng)。

此刻不管是更衣還是梳頭，都來不及了。

她尚未走出寢宮去迎接，就見高大人影，裹挾了一縷雷厲，走了進(jìn)來。

屋子里的紅燭明媚，燭光落在他臉上，顧清兒微微一愣。

她快速把自己的情緒收斂。

真像肖崢！

燕國太子蕭禛，像極了顧清兒那位英年犧牲的男友。

只是，她本是個清冷寡淡之人，不會曾在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人與人的相似，談不上什么奇怪。

她不也是很像這位德清公主嗎？

這位原主，與顧清兒從前的容貌毫無二致。

“殿下?！彼硇卸Y。

那人卻不道“起身”，而是信步走到了她跟前。

他伸手，輕輕托住了顧清兒的下頜。

他手指修長削瘦，帶著一點薄繭，溫?zé)嵊吃陬櫱鍍旱募∧w上。

他抬起她的臉。

四目相對，顧清兒瞧見了他眼底的戲謔。

像而已。

她的男友肖崢臉上，沒有如此豐富的表情，果然只是皮囊像。

她的眼簾低垂著，溫順乖巧。

“你和你姐姐，誰是細(xì)作？”他聲音低沉緩慢，在顧清兒耳邊緩緩響起。

顧清兒：“……”

所以，齊國到底是送禮，還是送炮灰？

“告訴孤。”他貼近了顧清兒，炙熱呼吸落在她的臉側(cè)，顧清兒順著他的力道，站直了腿，“誰先開口，誰就有活命的機會。你是細(xì)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