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記得，她對他惡語相向，痛罵他今后別再不要臉纏著她之后，時空仿佛凝固，周圍的一切模糊為背景，只有他褪色的木然的臉，生動醒目。

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見過楚明辭，無意中不知道聽到誰說，他回了云州。

直到千霧山之禍，烏云蔽月的夜晚，萬籟俱靜，暗流洶涌，噠噠的馬蹄聲從遠方而來，楚明辭一人一馬，風塵仆仆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自古深情的那一個，總是被辜負。”

這是她離開扶鹿山莊時，身后響起的，文昌大長公主感慨萬千的話，聽得她心頭驀然一沉。

當時，她以為大長公主說的是楚明辭，也或許有尊后。

后來，她想，或許，也是對她善意的提醒吧。

顏雁盈盈拜下，俯身稽首，而后雙手捧起明黃繪青枝綠葉粉彩茶盞，奉于文昌大長公主身前，淺笑翩翩，恍若春曉之花綻放。

“燕王妃顏雁請文昌大長公主用茶?！?/p>

文昌大長公主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

“好~好~乖孩子~明兒，還不快扶你王妃起身，平日里倒是伶俐得跟個猴兒似的~”

接過茶盞淺抿一口，拿出準備好的一個精致烏黑描金木盒，放到顏雁身旁宮女的紅木托盤里。

“顏雁謝文昌大長公主賜?！?/p>

大殿中，元旭居上，其下左右分別是太后與皇后，再下便是雪貴妃為首的四妃。

陛下眾宗親分坐兩側(cè)，左邊以文昌大長公主為首，右邊以元氏族長，元旭的叔祖，夔王為首。

殿中諸座絕大部分都是玄坤帝一脈的后人，夔王是玄坤帝第三子，以玄坤帝和文昌大長公主的情誼，沒有人沒眼色跳出來，指責顏雁首先向文昌大長公主敬茶的行為不妥，因為這不是掃燕王妃的面子，而是掃了文昌大長公主的面子，夔王第一個就不高興。

顏雁禮畢，方才和楚明辭一起向陛上眾人見禮，物是人非，顏雁再度感慨，上一次上面的人，只有淑妃娘娘還在，如今已經(jīng)貴為太后。

而元旭，當時在她身邊，如今卻是與她遙遙相對，高高在上只可仰望，他是君，她是臣。

感受到手又被握緊了幾分，顏雁勾起小指撓了撓楚明辭掌心，安撫自進了宮便變得敏感隨時炸毛的某人。

楚明辭嘴角勾了勾，得意的眼神裝作不經(jīng)意間掃過元旭的面龐，若是有尾巴，只怕就要直挺挺地翹上天了。

依次見禮的過程顏雁輕車熟路，到了雪貴妃處，顏雁凝眸，認真打量著這位傳聞中，專美獨占的寵妃。

實際上，進入殿中，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錦繡，第二眼視線便不由自主移向了雪貴妃，無它，只是因為這位雪貴妃太過獨特惹眼了。

淡紫輕紗覆面，白玉雕花滾珠覆額，玉羽眉下，是一雙顏雁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一雙她曾經(jīng)日日在鏡中見到的眼睛。

若不是親眼所見，顏雁是絕不會相信，世上真的有非親非故的兩人長得如此相似，即便只是一雙眼睛，顏雁本尊乍看之下都覺得簡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