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眨眼，又似是半晌，顏雁看著文老眼巴巴等待下文，終于，文老落子而后抬頭，摸著胡子語氣似乎輕了些

“你不知道，我告訴你。”

“請文老指教，暮雪感激不盡。”

“感激不敢當，老夫本分而已，帝皇后啊，她是一個……”

文老慈愛地看著顏雁，面容卻又是顏雁今日從未見過的嚴肅

“無心有情之人。”

無心有情？

顏雁懵了，這是何意？心隨情動，有情怎么會無心呢？無心的人怎么會活著，等等，顏雁有些恍然，她的確死了，卻仍舊不明白文老的意思。

“長樂郡主，文治武功超絕，才堪為帝，若她稱帝老夫必定全力支持。”

顏雁張了張嘴，驚呆了，不敢置信。

她從來不知道文老對她的評價這么高……不僅僅是高，可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了。

怎么可能？

明明以前文老對她只有批判打壓，從來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一句好話，恨不得立馬提刀手刃了她，尤其是反對她的“帝”字封號，撞柱以死相諫，須發雪白的老人血濺朝堂，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她的記憶出問題了？

文老怎么會這么看重欣賞她？一生謹守為臣本分的老臣怎么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可她偏偏選擇了為后，既甘居后位，便要守為后的規矩，帝后帝后，乃是帝者之后，非號”帝”之后，后不后帝不帝的誰能容她？天子權利亂了必然導致從上而下的秩序崩壞，乃是天下大亂的禍源，皇室臣子，社稷百姓，社會秩序都容不得她！哎~而她偏又太過單純，執著善良，雖然智計謀略樣樣拔尖，對人心險惡的認識卻僅是紙上談兵，怎敵得過有心之人的精心設局，一個婢女的背叛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再無翻身的機會，可惜可惜啊！”

字字珠璣，顏雁只覺得自己的情緒隨著文老的每一字而起伏，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可合起來她就似懂非懂了。

“這就是文老所說的無心有情嗎？”

“暮雪聰慧一點就通，是啊，帝皇后無心于眼下的萬事萬物，所以視權利富貴為過眼云煙，擁有不在乎失去也不在意，所以理智冷靜算無遺策，先太子哪是她的對手，是謂無欲則剛也。若僅僅是這樣，那帝皇后此人極難對付或者說沒人能夠對付她。”

顏雁不由撫上胸口，溫熱的心跳撲通撲通，她以為她只是性子淡，才會不在意很多世俗，才會極其理智看破各方敵人的陰謀詭計，原來，是她沒有心嗎？

“可她本性善良，有情有義，對身邊人毫無保留，然善良必定會遭遇背叛，情義必定會有被辜負，她無心所以不懼背叛辜負，反而視為挑戰迎難而上，她有情若身邊人因她受難，就會自責愧疚，痛不欲生。所以啊，只要看破了這個，要她的命簡直易如反掌。”

顏雁心神一震，易如反掌?心跳猛地加速，不可能！

她所修習的武功名為《般若》，乃是古武顏氏流傳了千年遺留修補而成的無上心法，雖然因為趙暮雪身體資質所限只練成了一半，但在當世絕無敵手，輕功逍遙亦是如此，若她要逃跑沒人能追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