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盡艱難終于把兩桶水搖搖晃晃地擔到了珠珠家門口,坐下便再不想起來了,肩膀疼得緊,眼看珠珠又要一個人把水提進去,忙一人一邊提著進去倒進水缸里。
然而水缸似乎保夠了一半,左右還得再去一趟,牙一咬心一橫,提著扁擔和水桶再次出門,唯有珠珠在后面輕笑。
這次珠珠沒跟過來,提水回來的路上歇了幾歇才勉強到了珠珠家門口,珠珠趕緊過來幫忙卸下扁擔,“幕哥哥你可真厲害,那邊有昨天摘的果子你去嘗嘗。”
被珠珠這樣一夸,蘇幕倒覺得辛苦沒白費,過去拿了個果子,擦了擦就往嘴里塞,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果子,個子如櫻桃,酸酸甜甜的甚是開胃。珠珠拿起剛剛縫制的衣服,繼續在穿針引線。
蘇幕過去一瞧,針腳細密,連他不懂針線的人都知道技術好。“你知道這最近的城鎮離這多遠嗎?”
珠珠比著衣服的大小,道:“你要去城里啊,就這條路一直走就是了,并不算遠,兩個時辰吧。你去城里有事?”
蘇幕也不知道為什么想去城里,但是他知道想了解更多就得去城里轉轉。“我就想去看看。”
珠珠喜道:“那你幫我帶些絲線回來。”
蘇幕應道:“那你要買些什么,都可以寫給我,我幫你買。”
珠珠咯咯一笑,“寫?幕哥哥可是忘了,全村也只有你家會寫字,我們可不會。”
蘇幕大為窘迫,似乎是揭了人的短處,但看著珠珠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才想到以前教授說過的,古代人并不是都有讀書念字的機會的。何況是個鄉下的女孩家。
只好自己給自己解圍,“這果子好吃,甜甜酸酸的。”
珠珠點頭,“嗯,想吃我過兩天帶你去采。還有許多沒熟的,估摸著過幾日就熟了。”
看著天色還早,蘇幕決定心動不如行動,今日就去城里去看看。確定了路線便帶了些銀錢出去,就算什么都不買,一些吃食總是需要的,既然珠珠說這些錢夠用一年的了,那么也就不在乎這一點吃食了。
開始走著還新鮮,路上還有綠油油的莊稼,再走一段路就有些渺無人煙的意思,只剩黃土路,灰塵撲撲地隨著腳步揚起,如果路過一輛馬車那就簡直就沒法呼吸了,也想要攔一輛車順路馬車來著,但是人家一瞧是蘇幕這樣的大男人,于是車馬就都微微停頓下,便繼續趕路。
蘇幕一開始還會想罵娘,后來只好閉嘴,因為馬車卷起的灰塵直接到了嘴里更難受。
路上也會碰到一些扶老偕幼的衣衫襤褸的人,看樣子頗像是災民,但是最近沒聽說哪里受災啊?想去問又懶得再管閑事,目前還是得先把自己管好了才是,當下只是悶頭趕路。
行了一個時辰終于又渴又累,想著找處水源喝水,卻怎么也找不著,只得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先躲太陽,沒休息一會就發現這是剛升起的太陽啊!那要是再等豈不是更曬更熱?
好在前方不遠處終于看見了個路邊的茶篷,里面也只坐了一個袋著斗笠低著頭飲茶的客人。
想了想還是進去掏了個銅板要了碗茶水,喝完了店主人趕緊再給續上,還殷勤地說不夠還可以再加,便順道介紹著店里的一點點心,蘇幕看著眼前寂寥的茶篷,想著這人生意難做,同情心頓起,于是便再要了兩樣點心,渾然沒想到現在自己也在難關上。
喝了兩杯茶,店主人熱情的再添上一杯茶,蘇幕又看到那衣衫襤褸的三個人,儼然一家三口,到了茶篷這兒只是伸長脖子張望著,看著那干涸起皮的嘴唇似乎是連水都是奢侈,他們似乎也知道這是人做生意的,并不敢進來,但仍然期盼著店家好心能賞口水喝。
店主人看到此也不由得嘆口氣,“你們進來坐吧,想喝水的話,這里還有些白水,也是造孽啊,前方城破了,無家可歸來逃難的人越來越多了。也不知道什么就輪到我們了。”
三人忙彎腰表示感謝,進來似乎還怕自己的衣服弄臟了凳子并不坐下,蘇幕看著這一家三口確實是有些可憐,惻隱心頓起,想著自己并不餓,便將面前的點心親自端到他們面前放白水的桌上,“我這還有些點心吃不完,不嫌棄的話就吃吧。”
男人感激的彎腰道謝,也不客氣將點心給了早已直咽口水的小孩和婦人,自己再拿了一塊慢慢咀嚼著。
蘇幕看著這幾人動作斯文,似乎也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便好奇道:“你們這是逃難過來的?前方的城被攻破了?”他雖然壓根不知道哪是哪?但是能聽得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男子將口中的一小口食物咽入腹中,開口道:“如今天下不太平,我們一路從古銅關逃到這兒,準備去京城投靠妻家族人的,那兒已經失守,我們三人運氣好才沒致于被困在那城里,但是現在是萬萬不敢再回去的。只好找親戚投奔了。”
店主人道:“一路上也碰到不少你這樣的人了,古銅關離這里雖然還有幾座城池隔著,但是也說不定就快打過來了,可惜我們卻是祖祖輩輩的在這,只怕是想逃也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語氣中隱有一絲感同深受及為自己未來命運的擔憂。
蘇幕莫名想到一句話,便安慰道:“人挪活樹挪死,未來的事其實不必考慮太多,今朝有酒今朝醉。”
店主人和這流浪的三人卻是沒法理這句話的,畢竟他們就算想醉也得有酒才是,沒想到后面戴斗笠一直埋頭喝茶的壯漢倒是抬起頭看了看蘇幕。
掌柜的道:“不錯,今朝有酒今朝醉,王庭不派兵將來保護這些城池難民,我們又如何能管這許多。”
蘇幕拿起茶杯,以茶當酒遙敬了這位壯漢一杯,壯汗也舉起杯道:“不過據我所知,王庭已派了蘇將軍親來,想來這場亂戰將止于此夢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