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在自己房間里醒來，漱洗更衣，走進空蕩蕩的飯廳。

“少爺，這是您的咖啡。”

一如既往，一個穿著管家服、沒有面孔的圓頭人偶把一杯“剛剛好”的咖啡放在他面前。無論“熱度”、“純度”、還是“柔和度”都剛剛好，唯獨沒有【溫度】。

只不過是把數據輸入以后做出來的無聊作品……但，也沒什么好訓斥。談不上好壞與喜惡，把水與米放進電飯鍋，設定好程序，煮出米飯，誰都不會因為電飯鍋的死板而感到生氣。

工具就是工具，遵從使用守則，或者不遵從使用守則而遵從自己的喜惡來使用。

于是他微笑著道謝。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剛剛好。”

“承蒙您的夸獎。”

遵從程序，臉帶2.30的微笑，使用5.03的語氣，道出2.43的臺詞。根據“使用說明”以及“工具”的“內部程序設定”，這波操作可以延長工具的使用壽命。這與喜惡無關，如同人類在保養皮鞋的時候不會去考慮“我喜歡不喜歡”。

打開手機，瞧一眼有沒有遺漏信息。他先打開【阿比一家】界面，昨天下線以后沒有新增信息……但瞧著“已讀”那一部分仍舊非常有趣。

打開另一個界面，“99+”信息。上劃，找一個地方切入。看兩眼，貌似是在問路。又看了兩眼，似乎是在交接著什么東西。

就這么權當娛樂的看了一會，一雙小胳膊從背后圈住他的脖子。

“早上好，喬治。”

冰冷的心湖涌上一股暖流。

“早上好，喬安娜。”

左臉傳來一股柔軟而濕潤的觸感，使他一陣錯愕。

“嘻嘻。”

寵溺的搖搖頭，“操縱”那些穿著衣服沒有面孔的工具上餐。

早餐一如既往的無聊，但只要妹妹喜歡，便有了價值。

“喬治，剛才我看見你的時候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冷冰冰的，好像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要了一樣。”

“啊，抱歉，以后我會注意一點，盡量不要嚇著你。”

卻見喬安娜搖搖頭。

“喬治，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喜歡怎么樣就怎么樣，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我不介意的。倒不如說，我希望喬治不要瞞著我，不要因為害怕嚇著我而隱藏自己的某一面。”

講到這里，喬安娜頓了一會，給自己灌一口牛奶。

“喬治，不要緊的，你喜歡怎樣就怎樣，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把你拉回我身邊的。”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右手持刀，左手持叉，微笑，不語。

對面是穿著黑色長裙的妹妹，長長的金發之下是一張可愛而又堅強的笑臉。

桌上放著早餐，四周站著一群沒有面孔的冰冷的人偶。

這就是他的世界，曾經只有“他”與“她”的世界。

盡管時光流逝，妹妹的容貌仍舊清洗可見。

無需言語，安靜享受這份無聊卻不無趣的時光。

一如既往，他與喬安娜搭乘同一輛車送喬安娜上學。

與責任無關，不過是渴望多一分，增一秒。

返回公司，讓一群沒有面孔的東西把所謂的“文件”送到他辦公室。

小息半個小時。

與日月星辰……啊，不，是“人間”對話。

約束、制衡、限制，層層構造成無聊的“大勢”。

猶如一具精密……而又無聊的機械。

談不上喜惡，只不過是對方開價太低……或者說，他對于對方所開出的條件沒什么興趣。

那臺機械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工具、齒輪……囚禁于這個“百年”的他。

這個時代、這個百年、現在的這臺機械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等價交易。

想要多少就需要付出多少。

無欲則剛。

不想要什么所以也不打算付出什么。

例行公事。

打開那些“東西”送過來的東西。

攜大勢以令諸侯？

他對現在的地位很滿意，性價比很好，不需要付出什么就拿到了需要的東西。

不打算上升或者下降。

數量多到一定程度幾率事件會無限的接近期待值。

不進則退？

不過是工具們的游戲。

相對靜止。

隨波逐流，與人間同行。

終究沒有發生什么值得期待的東西。

無聊的器具。

近午，來了一通電話。

“喬治，我們學校今天教我們做甜品，我還做了一點冷面和奶酪濃湯，讓阿杜送過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吃喔！”

“喬安娜。”

“我在。”

“我愛你。”

“我也愛你，喬治。”

無聊的人生……偶爾也會拾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