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鮑風語逐漸調整好了狀態,心肝二竅中已經是靈力澎湃。
時間不等人。
早行動一秒,沈瑤就能少承受一秒的危險,鮑風語必須爭分奪秒。
趁著夜色朦朧,鮑風語打算再去摸一座祭壇。
挑了一株足夠高大的櫻樹,謹慎的躥上櫻樹冠,暗淡的月光下,數里之外,一束耀眼的綠光直沖云霄。
毫無疑問,那就是鮑風語此次夜襲的目標了。
微風拂過臉頰,幾只體態纖美的熒光娥撲扇著華麗的翅膀,挎著細密的小藤籃,歡快在櫻花間穿梭著采蜜。
熒光娥擁有著酷似人類的面龐和體態,她們擁有一雙曼妙而又修長的玉腿,和四條纖細的胳膊,背部生有一大一小兩對兒翅膀。
與蝶族不同的是,她們的額頭上還有一對兒羽毛狀的觸角,那既是她們用來嗅探氣味的鼻子,又是她們遠程通訊的嘴巴和耳朵。
兩只熒光蛾唧唧咯咯的笑鬧著,她們各自挑選了一棵櫻花樹,說要比比看誰采的蜜更好,其中一只熒光蛾剛巧朝著鮑風語藏身的這棵櫻花樹飛來。
熒光蛾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一邊忙著采蜜。
鮑風語從隱身之處走了出來,對這只恰好路過的熒光娥溫文爾雅的施了一禮:“月色嫵媚,仙娥多嬌。人族巫修鮑風語,這廂有禮!”
熒光娥被突然出現的鮑風語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的她,在空中一陣慌亂的飛舞,差點兒沒扔掉胳膊上的小藤藍,見鮑風語并沒有敵意,她才小心翼翼的飛了回來。
對于鐵榜上的熒光蛾來說,銅榜的人族乃是上族,她先是驚訝的張開小嘴兒,然后慌忙施禮,并用她那清脆而又纖弱的聲音,顫抖的道:“蛾族巫修月朦朧見過上族,不知上族喚我何事?”
鮑風語小聲道:“想與你打聽一點消息,我見仙娥是從那個方向飛來的,不知仙娥可曾留意,那座祭壇上有幾只豬蠕扈從守候?”
熒光娥面露驚慌之色:“稟上族,小蛾豈敢靠近豬蠕上族設下的祭壇。上族開恩!上族開恩!”
鮑風語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去忙吧!誒~等一等!”
熒光娥嚇的一顫,鮑風語心中暗道了一聲罪過,他從儲物空間中招出幾枚荒晶,小心翼翼的遞給熒光娥,柔聲的道:“耽誤你這么久,還讓你受了驚嚇,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幾枚荒晶就當是我對你的歉意吧。”
熒光娥一愣,它難以置信的看著鮑風語,見他態度誠懇,溫暖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歉意,心神頓時大振,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如此謙遜有禮的上族。
豬蠕上族各個兇狠傲慢,它們只會不斷的逼迫熒光娥們采蜜采蜜再采蜜,稍不滿意它們就揮起鞭子猛抽,缺胳膊斷腿還算好的,要是一不小心被抽斷了翅膀,迎接熒光娥的只有無情的處決。
熒光娥鼓起勇氣,飛過來抱起荒晶,并將它們一顆一顆的塞進她那只系著蝴蝶結的小藤籃,多數荒晶都淹沒在濃稠的花蜜下,最后一顆還倔強的露著半張亮晶晶的小臉兒,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的。
熒光娥道:“上族的謙遜讓朦朧受寵若驚,上族的慷慨讓朦朧無地自容。請您在此稍侯片刻,朦朧這就啟程去為您打探消息。”
鮑風語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心軟,竟然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心中不由得有些小得意:什么叫人格魅力?這就叫人格魅力!什么叫領導力?這就是領導力!
看沒看到!
咱只要稍稍一露王霸之氣,這小小的熒光娥,就感激涕零的去為我打探消息了,連對上族的恐懼都能克服了。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了,鮑風語漸漸的從沾沾自喜,變成了不耐煩。
不過是區區數里的距離,以熒光蛾的飛行速度,按理說她現在也應該回來啦!怎么這么久了還沒回來?
這只叫做月朦朧的小娥子,該不會是因為膽小害怕,半路直接溜走了吧?
鮑風語有點泄氣,心說:算了,跑了就跑了吧,本來我也就是隨口一問,也沒抱多大希望。
就在鮑風語準備行動的之后,一陣慌亂的振翅聲傳來:啪啦啦~啪啦啦~!
幾只熒光娥正在焦急的飛著,她們圍著一棵巨大的櫻樹盤旋,好像正在尋找著什么,一棵樹沒有,她們又焦急的飛往下一棵樹……
難道!她們是在找那只叫做月朦朧的熒光蛾?
不一會兒,其中兩只熒光蛾急匆匆的朝著鮑風語藏身的這棵櫻樹飛來。
鮑風語輕輕向前走了兩步,將自己隱藏的身影顯露出來。
熒光蛾看見鮑風語,猛然加快了震動翅膀的頻率,她們快速飛到鮑風語的面前:“蛾族月如水、月如船見過上族!”
鮑風語點頭,面露疑惑:“是月朦朧叫你們來的?”
熒光娥一聽鮑風語的話,頓時喜極而泣,其中一只道:“終于找到啦!稟上族!月朦朧剛剛傳來的消息,她……她說:祭壇由一頭豬蠕貴族幼蟲和它的一頭扈從看守,祭壇上還供奉著巫器。”
鮑風語點了點頭道:“真是個膽小而又羞怯的小家伙,感謝兩位仙娥代為傳訊,另外,替我向月朦朧表達謝意。”
聞聽此言,熒光娥哭的更厲害了,她們盈盈施禮,口中應諾:“是!上族!”
鮑風語輕輕搖頭,嘴角上掛著一抹苦笑,心說這蛾族還真是多愁善感,我只不過是說了兩句客氣話而已,她們竟然又哭了。
熒光蛾一邊哭,一邊輕輕抖動著額頭上的觸角,一圈淡淡的漣漪蕩漾了出去。
鮑風語知道,這是蛾族的一種類似發電報的通訊方式,她們一定是在像月朦朧傳達自己的謝意。
輕輕一踏腳下的樹枝,盡量不帶起一縷風,鮑風語輕飄飄的彈射了出去。
一頭小豬和一頭豬蠕扈從的組合,這種組合可比孤零零一頭豬蠕扈從好對付多了。小豬只有大巫級別的實力,它們實力低,年齡小,見識淺薄,又十分驕傲。
有了小豬的牽制,豬蠕扈從的實力就大打折扣了,它們既顧忌小豬的安全,又忌憚小豬的心里感受,如果小豬不爽,那么它就會通過主子的身份,處置豬蠕扈從,它甚至有權直接命令豬蠕扈從自殺。
很顯然,小豬蠕,就是此次行動的突破口。
用語言刺激小豬蠕,激起小豬蠕的驕橫之氣,誘使小豬蠕與自己單挑,趁機搶了巫器,再發動子母挪移符脫身。
這就是鮑風語此前已經謀劃好的行動方略。
一躍十余米,百步二三里。
不到一分鐘,鮑風語就趕到那座祭壇附近。
祭壇上,一頭小豬蠕正在發泄著它的雷霆之怒,它瘋了一般的掄著狼牙棒,對著凹陷的地面一通狂砸,一邊砸還一邊罵:“賤貨!賤貨!賤貨!我叫你不說!我叫你不說!”
一頭豬蠕扈從恭恭敬敬的侍立在側,見小豬蠕發泄的差不多了,這才提醒道:“少爺!已經死透了。請您休息一下吧!”
小豬蠕將蹄里的狼牙棒丟給扈從,氣哼哼的道:“懶惰、貪婪、卑劣、臟臟,為了區區幾塊荒晶,就敢前來刺探情報?可惡~!可惡~!賤類就是賤類,區區幾顆荒晶就能讓它心甘情愿的賣命!”
鮑風語的心突然嘎登一下,腦子嗡的一聲:“不是月朦朧!一定不會是月朦朧!月朦朧已經安全的將消息帶回來了,她肯定沒事的。”
小豬蠕還在發泄著它的憤怒,它一邊咒罵,一邊暴躁的走來走去。
嘡~!
狠狠的一腳,小豬蠕將一個拳頭大的東西踢飛了。
旋轉翻飛,液體濺射。
叮~!
一顆荒晶砸在石頭上,發出一聲悅耳的脆響。
啪~!
那個東西掉在草地上,骨碌了兩圈,借著朦朧的月光,鮑風語赫然發現,那是一只殘破的小藤籃,籃子上還系著一個小巧的蝴蝶結。
這一刻!
鮑風語的心就像是被巨猿狠狠的揪了一把,他的眼前不由得閃過那只嬌小柔弱的身影。
……“稟上族,小蛾豈敢靠近豬蠕上族設下的祭壇。上族開恩!上族開恩!”……
……“請您在此稍侯片刻,朦朧這就啟程去為您打探消息。”……
這一刻!
鮑風語剛剛對自己人格魅力的那種沾沾自喜,瞬間變成了一條噬心的毒蛇,將悔恨與羞恥混合的毒液,狠狠的注入。
鮑風語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熒光蛾們嬉鬧著采蜜的樣子。
若不是因為自己那時“靈機一動”,看看能不能打聽一點兒消息。
若不是因為自己那時“心懷憐憫”,給了她幾顆荒晶。
她就不會慘死在這里。
鮑風語甚至可以肯定,就是小藤籃里那顆露頭的荒晶暴露了她,柔弱嬌小的她,被豬蠕殘暴的拷打摧殘,那是一種怎樣驚人的痛苦!鮑風語不敢想象。
垂死之際,她并未忘記自己許下的承諾。她用觸角將消息傳遞了出來,并委托她的姐妹們,將消息傳遞給正在等待消息的鮑風語。
鮑風語深深的自責,他覺得自己剛剛扮演了一個令人羞恥的角色,一個自私自利且自以為是的上族。
看著那頭殘暴的小豬蠕,鮑風語的心頭涌起滔天恨意和無限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