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證明給你看，現在的這支DM一樣能夠打LPL！”師曉樂充滿反抗地說道。

“你的保證值幾個錢？電子競技一向都是以實力說話，是，你很強，可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游戲，DM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戰隊，在LSPL里你或許可以憑借個人實力幫助隊伍逆天改命，但在強者如云的LPL，你不行！”高岳搖搖頭。

“所以你連自己親手建立的戰隊都要放棄？”師曉樂直視著高岳，眼神兇狠地要殺死他。

高岳不耐煩地擺擺手，“這不是放棄，你怎么想不明白，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戰隊里每一個人的未來著想，一支沒有補強的升班馬戰隊注定在LPL中走不遠，往好了說，就算不降級，名次沖不到前列，一樣沒有人關注，沒有粉絲，流量，人氣，賺不到錢，我拿什么養活你們？”

“說白了吧，這戰隊今年差不多走到頭了，能打進LSPL的決賽我已經很滿足了，你也沒必要為了一時逞能抓著我們跟你一起陪葬對不對？”

高岳抿抿嘴，“是，在你眼里我不是個合格的老板，就算你不為了我，也總該想想戰隊里其他人吧，他們能有今天的高度與你的發揮密不可分，趁著他們在圈內還有著一定的曝光和知名度，現在不兜售他們為他們再找個新東家，難道要等一年人走茶涼后再找？”

師曉樂臉色一僵，金錢的問題自己還能夠克服，可是高岳這手感情牌打得他猝不及防，現在這支DM磨合得是不錯，但不意味著他們的打法就能在LPL占有一席之地，LPL的戰隊教練組要比LSPL的專業地多，一旦被對方研究透徹，就都完了。

倘若真的打進了LPL，下賽季該怎么打，拼盡全力后能走多遠，師曉樂心里也沒譜。

高岳顯然有備而來，看來是鐵了心要兜售隊伍了，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讓師曉樂很難找到拒絕他的破綻。

師曉樂掃了眼對面的黑鴉，也不知道這人為高岳開出了多么誘人的價格，能讓高岳這般死心塌地地為他說話。

他這才明白，黑鴉為什么要以綽號相稱，為什么他要代行交易的職責，因為這是件從頭到尾都見不得光，黑到不能再黑的活，顯然幕后的買家也不想因此臟了自己的手。

談判陷入僵持之際，突然，一直坐在一邊觀察局勢的黑鴉開口了，“高老板今年五十了，這個年紀放圈內并不適合繼續管理隊伍，能把你們幾個聚在一塊，他也是勞苦功高，但電競這種新興事物，說到底還是要交到年輕人手里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光和熱。”

黑鴉笑笑看著師曉樂，“冥王星，我覺得高老板已經很尊重你了，如果他心黑一點，將你們整支戰隊一同兜售，說實在的，一起被收購的概率不會太高，轉會期各大俱樂部自然是要挑選更具潛力的選手，照這個形式看，你并不缺乏追求者，但他們的報價絕不可能達到我們的高度，我敢保證，甚至連這次報價的一半都達不到！”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其他俱樂部似的。”

黑鴉沒有理會他的嘲諷，一如既往表現得很耐心，“因為沒人會把大把的鈔票花在一個沒有任何LPL賽事經驗的選手身上，舉例說明，前三星藍的中單大D，去年S賽一度被官方欽定為世界最強的中單，可這賽季轉會到LPL后，甚至連上賽季在OGN三分之一的水平都沒有發揮出來，原因很簡單，他適應不了LPL的比賽節奏，有大D這樣的前車之鑒擺在面前，下賽季各俱樂部在做引援工作時更會優先考慮那些已經在LPL打出名堂的選手，你和DM在NEST賽事中有幸戰勝了光電，能有這種級別的發揮的確讓圈內很震撼，但光憑這點還不足以讓他們為你冒險，但我和我的委托人愿意為你做到這種程度。”

“那我可真是太感動了，真的只要讓RC晉級這么簡單？”

“是的，我們也是為你下了血本。”黑鴉表現得非常慷慨大方。

“別裝了，你心這么黑真應該叫你黑老板！”師曉樂嘲諷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聯盟發展到什么地步了？下一屆的世界總決賽是在中國，也就是家門口舉行，這一定會引起一大波關注和話題，同時還將吸引一大批新的流動資金進入到電競市場，我承認，像DM這樣的小戰隊的確從中撈不到什么油水，但RC不同，RC自古以來就是LPL的老牌豪門，在LPL中也具有相當高的人氣，倘若能夠在下賽季打進世界賽，恐怕你口中的天價轉會費連賺得利潤的零頭都不夠吧？”

黑鴉也沒反駁，只是表情略微有點僵硬，說了句，“所以這是件雙贏的買賣，RC進入LPL和DM的意義也是無法比擬的。”

“剛才就一直聽你說，balabala了一大堆還不是要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師曉樂說道。

“你明白就好，接受我們的合同，對你我雙方來說，都是件明智的選擇。”黑鴉胸有成竹地說道。

突然，師曉樂放聲笑了出來，他輕蔑地看了眼黑鴉，將合同推給了他。

“黑老板，高老板，你們現在也算是電競圈里的人，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老話？”

“什么老話？”

“一名職業選手的操守和尊嚴，無論如何，都是用金錢買不到的！”師曉樂深深嘆了口氣，“可惜你們不是職業選手，只站在上帝視角考慮問題，永遠無法對這句話感同身受。”

無論是黑鴉還是高岳，都沒有立即回復，兩人相視一眼，悶悶地喝了口咖啡。

“別想了，這話是我自己編的，但里面的大體意思就是我的回應，我不會答應你們的要求，因為我是名職業選手，我有必須登上LPL乃至世界巔峰的理由，但絕不會用這樣有悖道德的方法去實現！”

師曉樂一陣風似地起身，陽光下，黑眼圈未褪去的樸素面孔竟有些英氣逼人，“黑老板，可能在你們這些有錢人眼里我們這些電競選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卒而已，但我想說，過了河的卒是不會回頭，也無法回頭的，我只會在我認定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一直戰斗下去，如果你還不死心，我們就在賽場上走著瞧好了！”

師曉樂的堅定表現終于讓高岳的心理防線崩潰了，慌亂中他打翻了胸前的餐盤，兩只眼睛如牛眼一般惡狠狠地瞪著師曉樂。

“師曉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你和其他隊員們身上可還背著兩年的合同呢，身為老板，我有權利不讓你們上場打比賽！一個都別想！”

真狼狽，真丑陋！師曉樂甚至沒有看他，高岳徹底撕破臉皮的行為并沒有觸動他的選擇絲毫，相反，師曉樂還感到一絲慶幸。

他何嘗不明白打職業前簽下的霸王條款，那是在奪得城市爭霸賽冠軍后的聚會上，高岳熱情洋溢地為戰隊每個人擬定了一份合同，借著酒精帶來的沖動與奪冠后的興奮勁，大家沒做多少考慮就在上面署上了名字。

可事后才知道，他們簽下的其實是一份極其不公平的霸王合同，甚至類似于賣身契，簽約價格廉價不說，還加上了一個特制的三年期限。

在這個期限內，你只能是DM的一員，沒有合同所有人高岳的準許，想再跳槽加入其他戰隊幾乎不可能，而高岳的權利遠不止這些，身為老板，他甚至能決定所有隊員的比賽名額，上場比賽與坐看飲水機之間，也僅僅是他口頭一句話的事情。

但師曉樂太了解高岳了，他能想出這種毫無人道主義的條款約束手下的隊員，無非是被利益驅使，那么......

“我相信你不會這么做的，”師曉樂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冷，“這樣做的話你可就一分錢都撈不到了，老板，就像你之前說的，意氣用事也沒必要斷了自己的財路吧？”

一時間，高岳被懟得啞口無言，師曉樂說得一點不假，拿不到黑鴉那邊金主的錢，再失去師曉樂這顆搖錢樹，他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好自為之吧，老板......”師曉樂淡淡說道。

他不再去看黑鴉他們，對于這個豪華得不像樣的地方他卻一刻都不想待，現在他只想回到那個狹小的出租房里，和兄弟們滿懷激情地打盤游戲。

就在他離開之際，久久不開口的黑鴉在背后叫住了他。

“怎么，沒辦法回去交差嗎？”師曉樂冷笑道。

原本以為黑鴉也會像高岳那樣跟自己撕破臉皮，結果黑鴉只是淡淡地蓋上杯子，說道，“冥王星，出門在外你有攜帶手機的習慣嗎？”

手機？

師曉樂愣了愣，黑鴉這番話的確讓人耐人尋味。

這個時候，一個俗到不能再俗的節奏在師曉樂褲襠里響起了。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

師曉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黑鴉一眼，餐桌前，黑鴉也正扭著頭看著他，臉上總是保持著那份若有若無的笑意與大局在握的自信。

但這笑容讓師曉樂看后只覺得膽戰心驚，不知從哪里冒出的不祥感霎時間籠罩住了他。

“別愣著，這不有你的電話嗎？”黑鴉玩味似地說道。

在不安與好奇的驅使下，師曉樂掏出了手機，發現是遠在青島的老媽打來的。

師曉樂這才算松了口氣，什么啊，原來是老媽啊！估計又不放心來問自己在上海的近況了，師曉樂接通了電話。

“曉樂，你聽得到嗎？”沒想到電話那頭竟然傳來了無比焦急的聲音，這聲音師曉樂認得出，正是自己的老媽沒錯。

“能聽到，媽你慢點說，這是咋了？”師曉樂微微皺起眉頭，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曉緋出事了！”聲音傳來的瞬間，師曉樂仿佛聽到了天塌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