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朵一路南下,她并沒有打算要去哪,就當作是場歷練,走到哪算哪。直到眾人忘記她的存在那天,她可能也不會停下腳步。
前路沒有盡頭,涵朵行了一天一夜,身上有些冷,馬兒也有了倦意。
路邊有個茶棚,剛好建在避風口,正是清晨,茶棚里寥寥數人,或高談論闊,或靜坐喝茶。見到涵朵絲巾遮面縱身下馬往茶棚行來也不過抬眸看了一眼,并無過多注目。
唯有坐在角落那里的一男一女自涵朵停駐在茶棚前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少女二八芳齡,貌比花嬌,細長的蛾眉飛翹,微揚的薄唇更顯出了她的俏皮與傲氣。男子二十來歲,長得倒是儀表不俗,可惜兩眉之間有一道細長的劍痕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兩人對望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光芒。
男子朝少女點了點頭,得到認可,少女噌地一下起身就朝涵朵跑去。
“姐姐救我!”少女神色慌張,腳步踉蹌,大聲呼喊著飛奔而來,眼看就要撲倒涵朵身上。
涵朵卻比她更快一步地擰身閃過一邊,翩翩然落在旁邊的木板凳上面。
少女始料不及,摔了個狗啃泥。她一時忘了喊疼,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涵朵。
“姐姐怎么如此狠心?”她泫然欲泣的模樣顯得可憐又無助。倒真讓人覺得涵朵有些不近人情了。
茶客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聽到這邊有動靜紛紛投過視線。
“我怎么就狠心了?”涵朵微微蹙眉似有不解,照她這般來勢洶洶,若是自己不躲只怕會被撞飛吧?
少女見眾人皆看著她,自覺有些難堪捂臉抽泣起來,“我遇到賊人才向姐姐求救,姐姐這是要見死不救嗎?”
她一邊哭一邊傾訴,說的甚是可憐,淚眼婆娑地看著涵朵,似乎在期待有人能解救她。
涵朵看了看茶棚里的男男女女,才收回視線轉投在少女身上,“為何要向我求救?”
她語氣坦然,似不能理解少女此舉,畢竟茶棚里還有看起來就很強壯的男人。而少女獨獨跑向她,確實讓人費解。
少女怔了一下,明顯料不到涵朵會這樣問。可她很快借著低頭的瞬間掩飾過去,喏喏地回答“因為我們同是女子啊!”
“我救不了你!”不曾想涵朵竟一口回絕了她。
這下,少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向涵朵的眼中閃過驚疑,怨忿……多種情緒交織在臉上,最后化作一句咬牙切齒“姐姐當真鐵石心腸!”
言罷,少女終是意難平地起身,又默默地回到了那名男子身邊。
茶客們喝茶的喝茶,一時間又恢復如初時模樣,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怎么樣了?”男子低聲詢問少女。
“被她躲過去了!”少女換了一副面孔,憤憤不平地回答。她本就有雙重打算,不管涵朵救不救她,她只要找準時機對涵朵撒了迷魂香粉,還怕對方不束手就擒嗎?
可惜,她剛想出手就被涵朵避開了!
“哼哼!”男子勾唇冷冷一笑,細長的手指咚咚地敲打著桌面。
男子雖然沒有怪罪的意思,少女面上仍是有些訕訕。
這個時候,管道上傳來嗒嗒的馬蹄聲。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馬兒在茶棚前停下,從馬上下來一個少年郎,這人一身藍衣,眉如黛,顏如玉,身材阿娜,卻是一身男子打扮。隨身佩戴著一柄寶劍。
“老板,來壺茶!”聲音像乳燕吟唱般婉轉動聽。
“好嘞!”老板歡快地應了一聲。
少年把馬兒拴好后舉步來到老板跟前,“老板,向你打聽個人,你可曾見過一個白衣公子?跟我年歲差不多,比我高,長得溫文爾雅,手里拿著一把寶劍”
少年邊說邊跟老板比劃著,神情很是焦慮的樣子。
“哎呦!這條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可多了,我還真沒見過這么一個人!”老板看著眼前的少年,心里想著若是見到了如你長得這么好看的人,那肯定會有印象的。
少年有些失望地垂眸,臉上頓時沒了光彩。
“小哥!”這時,坐在角落的少女對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雖有些狐疑,卻還是走了過去。
“你說的那個人我見過,可能現在還在那個地方,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少女非常篤定地說著。
“真的嗎?”少年一臉驚喜,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長長的睫毛上下扇動,像只快樂的蝴蝶。
“當然!”少女看著她謊話信手拈來。
“那你快帶我去找他吧!”少年不疑有詐,欣然要求少女引路。
少女回眸看向男子得意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人用過早點后一齊出發。
涵朵略微思量了下也跟著離開。
他們特意避開官道,走小路。一路上,涵朵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后面。
前方小溪邊蘆葦蕩漾,三人停下來歇息,少女看著涵朵的方向對少年竊竊私語。少年目露狐疑之色,卻還是點了點頭,朝著涵朵走來。
涵朵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也要找我兄長嗎?”少年在涵朵十步遠之外站定,她看著涵朵,俊俏的臉上已有不善之意。
“我不找人”涵朵平靜地回答。
少年皺了皺眉,似有不信涵朵說的話,“他們說你想要殺我兄長!”
涵朵順著少年的手指看向那邊佇立在溪邊的一男一女,而他們也正在注視著這里的動靜。
“你認得他們嗎?”涵朵并沒有因為少年的話而急于辯解什么,反而出言詢問她,語氣亦是淡淡。
“不認識!”少年倒也坦誠相告。
“看到那個男人了嗎?”涵朵示意少年看過去,又接著說道“他可是官府在通緝的采花賊,人稱冷血探花”
涵朵也是偶然間看到了官府的通緝令,也虧的她記住了采花賊兩眉間有道劍傷,她不知道冷血探花是愚蠢呢?還是說他狂妄自大,竟然絲毫沒有隱藏他的真實容貌。
“采花賊?”少年被嚇的花容失色,哪怕她事后極力想要隱藏自己的駭怕,可那張失了血色的容顏還是暴露了她的內心。
“他要是采花賊,那他們?”少年驚駭得失了言語,想想自己居然傻乎乎地跟著他們行了一路,少年后怕地只想拍拍自己的胸脯以平復受驚的心情。
“對!”雖然少年沒有說出后半句,涵朵還是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他的意思。
“可是胡姑娘為何要騙我?”少年憤怒看向前方的少女,眼圈已經微微泛紅。她不能相信那少女竟然聯合一個采花賊來欺騙自己,她們可都是女人啊!
雖然她已然忘記自己女扮男裝。
眼看這邊的情形沒有如少女預料中的那樣發展,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觀,急忙跟男子對望一眼,二人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