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或者后日便要出發”呼延祭如實相告。
德嫻王后見他神色認真之余似有些別的情緒,不由得笑語,“你呀!一日不見王妃就魂不守舍的,也難為你了”
她語氣似嘲似嗔,呼延祭卻絲毫不在意,只哂然一笑,“涵兒一個人在那邊,微臣著實不放心!”
“行,你就安心的去吧!這兒有你姐呢”
呼延祭看了看德嫻王后,稍微沉吟了下,才接著道“母親身子不大好,還望娘娘多加照看些”
自呼延祭把梨雪逐出府后,淑老夫人就對他有些怨氣,更加不愿見人了。
呼延祭也知道那日自己的話有些重,可卻沒法跟母親解釋。
德嫻王后神情微微有些落寞,“放心吧!”
那一日,天氣舒朗,呼延祭整裝出發,一行十來人向著徐陰方向出發。
那一夜,秋月白帶著涵朵離開了三梅苑。
冬日的寒夜,蕭索無際的漫漫長空,山谷里吹來陰寒冷郁的風,蟲眠獸伏,萬籟俱寂。
唯有營帳里稀疏的燈光,給這黑夜添了幾許色彩。
山峰上風更強勁,嗚嗚地吹打著人的臉,就像冰冷的刀鋒劃過一般。
四周靜寂無聲。
“師兄帶我來這里做什么?”空曠夜里的女聲顯得格外婉轉悠揚。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秋月白注視著前方,神情肅穆。
他所言不差,涵朵很快就知道所為何事。
狹長的山谷里人馬翻騰,激烈的廝殺聲,振奮的嘶吼聲響徹云霄。
秋月白和涵朵所在的山峰卻依然寧靜詳和。
涵朵看到了浴血奮戰的呼延祭,眉目微微觸動。
“師兄煞費苦心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嗎?”涵朵聲音輕輕冷冷的,平靜無波瀾的心河似是掉進了一顆小石子,慢慢地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欺負你的人都該死!”秋月白極力克制著,可他陰鷙的眼神,額角暴突的青筋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內心。
“這應該由我來決定”涵朵清凌凌的目光注視著前方。
那里正在經歷著恐怖的廝殺,涵朵不懂秋月白到底安排了多少人?竟源源不絕地一波緊跟著一波,陸續不停地圍殺呼延祭等十來人。
這是一場殘酷的戰斗,帶給涵朵內心的震動是無法言喻的!
“涵兒”
暗夜里只聽秋月白一聲驚呼,涵朵似驚蝶一般翩然而去,秋月白眼睜睜看著手里的白紗瞬間滑走。
他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那是抓不住的白月光。
涵朵無法眼睜睜看著呼延祭死在自己眼前,雖然她也曾恨他入骨。
“涵兒!”
同樣的驚呼來自于呼延祭口中,不同的是,語氣里有驚喜的成分。
這邊殺敵更加振奮,先前呈勢危之態轉眼有突破之勢。
“走!”
涵朵呼喊一聲,當先搶奪馬匹一人沖在前頭,呼延祭等人追隨她左右,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眾人欲追,宇文攜卻打了個止住的手勢。
他看著涵朵離開的方向,眼底一片哀痛,仿佛失去了無價珍寶。
夜,重墨繚繞,盤桓不去的老鴰在嗚咽,林子里枝影重重,偶有疾風穿過,樹杈卡崩直響。
呼延祭安排好跟他一起逃出來的下屬后,才回過身來走到涵朵跟前。
“涵兒,你怎么會在這里?”冷靜下來后,呼延祭立即想到了此事有蹊蹺。對涵朵能出現在此地也就沒有了任何驚喜之情。
“巧合罷了!”涵朵平靜地與他對視。面上沒有一絲波動,仿佛事情就是她說的那樣。
呼延祭瞬間了然,既然涵朵不愿說,他也就不去問。
“涵兒已經恢復功力了,真是可喜可賀!”呼延祭面露喜色,很快調整好情緒換了個話題。
涵朵語氣陡轉,冷漠異常,“王爺可知?因為你,武學路上我再難突破!”
呼延祭笑容僵在臉上,眉頭蹙起,神情表示不解,“涵兒,你說什么?”
涵朵卻不愿再談,“王爺以后會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呼延祭看著神情冷漠的涵朵,心里如同被霜打,頹然且冰冷。
這次被秋月白堵截,呼延祭帶出來的人只余下四人。他們處理好傷口后歇息片刻,隨即動身前往徐陰。
黑夜復白晝,氣候更添寒冷。
呼延祭一行人到達徐陰老宅之時已是臘月二十八。
管家早早收到消息就領著一府仆從在門外等候,等安排好呼延祭等人各自歇息后,管家對呼延祭匯報了一應事宜,又匆匆去給眾人安排晚飯。
呼延祭閑下來時,腦海里不斷浮現出涵朵在林子里跟他說的那句話。
很快,他就下定決心要去找三梅先生問個明白。
歇了半個時辰,管家來稟告晚飯準備妥當。
呼延祭起身去了涵朵居住的院子。
涵朵正沐浴更衣完后,大丫頭在給她梳理一頭青絲。
呼延祭看了看屋里服侍的婢女都是陌生的面孔,并不見靈兒的身影,不由奇怪道“你那個小丫鬟呢?怎么不來給你梳頭?”
“靈兒在三梅苑”涵朵頭也不回,神色平靜自然。
呼延祭若有所思,沒有再問。而是遣退了丫頭,自己取了象牙梳替涵朵梳頭。
“明早上集市置辦些年貨吧?”呼延祭忽然起了興致。
“王叔不都備好了嗎?”涵朵淡淡的回應恰似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呼延祭不甚在意地彎了彎唇角,“我想給王妃備幾件冬衣”
“謝過王爺”涵朵依舊冷冰冰的樣子。
呼延祭笑而不語,他細心地給涵朵梳好長發,二人便到正廳用飯。
一夜漫漫無話。
很快天邊飛白,天色透亮,又是嶄新的一天。
因是臨近過年,集市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呼延祭帶著涵朵到了徐陰城里最大的縷衣坊,店家小哥熱情地將二人領到二樓雅間。要知道,能來得起這里的大多數非富即貴。店家小哥自是不敢怠慢。
店家小妹上完茶果點心后,掌柜的笑瞇瞇地走進來拜見貴客。
涵朵只靜靜地坐著喝茶,反倒是呼延祭在掌柜的介紹下,認真仔細地挑選著布料樣式。
涵朵不時抬眼看了看呼延祭,見他正在與掌柜的請教冬衣的花樣。
她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實是摸不透呼延祭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