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魔從凳子上再次跳起,他一把抓住愚魔的肩膀瞪大眼睛不相信的問:“你說什么?你說什么?”
愚魔盯著飛天魔的眼睛面無表情,悠悠道:“前幾日,魔神向我下達了旨意。”
飛天魔立馬跪倒,臉貼在地上手向前平伸,先是渾身顫抖然后眼睛里就流出了淚,他似乎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哆哆嗦嗦道:“謹聽魔神法旨!”
愚魔一下子就像變了一個人,表情僵硬眼神木訥,她把嘴緩緩的張開,隨著她的動作大地開始震動,遠處的浪潮豁的騰起數丈,她的嘴未動聲音自她的喉嚨里發出。
“從殺!”兩個震懾山川的字已在天地間鼓蕩。
海浪碎裂,震顫停止,白云將烈日遮起,一切再次恢復平靜,愚魔的臉也再次變的溫柔。
飛天魔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依舊跪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顫抖,嘴里不停念著兩個字“從殺!從殺!從殺!”
愚魔輕輕彎下腰將飛天魔扶起,像母親安慰受驚的孩子般將他攔在懷里安慰道:“別害怕,沒事了,沒事了......”
愚魔的話語似乎十分的奏效,飛天魔的身子不再顫抖,狂跳的心臟也得以平復。
飛天魔喘著粗氣坐回到了椅子上嘴里念叨著:“從殺,從殺,這......”
愚魔倒了一杯酒遞給飛天魔,飛天魔一飲而盡,待酒意涌遍全身又道:“阿花,魔神的意思可是......?”
愚魔盯著飛天魔道:“從殺!和三十年前一樣。”
飛天魔微微的點了點頭,他的眼睛看向了那浪潮翻滾的大海。
飛天魔道:“那眼魔呢?”
愚魔道:“雷哥,眼魔修為如何?”
飛天魔道:“眼魔的修為那是咱們里面最高的,就連昔日的火瞳圣君都不是他的對手。”
愚魔道:“所以呢?”
飛天魔道:“你的意思是眼魔未死?”
愚魔卻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卻能感受到魔眼的存在,它的力量很微弱,如種子在泥土中沉睡一般。”
飛天魔眼睛一亮道:“那你能感應到力量的來源嗎?我去看看不就知曉了。”
愚魔搖頭道:“那力量來自虛空之中,離我很近又似乎很遠,難以捉摸。”
飛天臉色一凝陷入沉思。
愚魔又道:“雷哥我們還是不要給自己惹麻煩的好,我們只聽紅魔差遣便是了,其他的不要管。無論眼魔怎么樣我們現在都不要管了。”
飛天魔不解,三十年魔神都未曾與他們聯系,今日既然已經下達旨意那為何還要聽紅魔的?
飛天魔道:“為何要聽他的?不是他聽你的。這豈不是壞了教規,雖然魔神已經三十年未曾下達旨意了,但是既然現在已經與你再次溝通,那必然都要聽你的。”
愚魔淡淡道:“因為紅魔所要做的事與魔神的旨意并不違背,從殺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們遵從殺戮嘛!而且......”
飛天魔不等愚魔說完就搶著道:“不就是殺人嘛!我們自己干也可以,阿花你說我做,我敢保證我做的要比紅魔好!”
愚魔似有些生氣了,這個小老頭在浪費她的時間,她此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等著飛天魔吐核的婦人了,而是一位君王,她淡淡的道:“雷哥,你現在怎么不聽我的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輕很慢,嘴唇張開閉合聲都可以聽到,她的嘴唇飽滿顏色鮮艷,話語不容違背。
只聽得飛天魔神情一呆,心口一跳。
愚魔繼續道:“聽紅魔的,這就是我的意思。”
飛天魔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樣子就像丟了魂一般。他的魂呢?愚魔剛才的言語有什么魔力呢?
愚魔輕笑搖頭。
就在飛天魔點頭的時候,逍遙島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他們都在聽那句話,那句“你現在怎么不聽我的了。”聽完后也都點了點頭。
鸕鶿入水,漁歌高唱。
蜜陽湖的柳葉魚是當季最美味的湖鮮。只需小小一尾就算是一鍋清水也會變得鮮美無比。好吃的食客每到這個季節總是會不遠萬里前來品嘗。
商人自然都是很會做生意的,為了讓客人花最多的錢吃最美味的魚,酒家客棧多臨湖而建,將美味與美景盡都收在飯桌之上。
白鶴樓人聲鼎沸,午間的客人余興未盡,晚間的客人便早早來訂桌了。
所有酒家里的小二哥那都是最會熱絡的,不管什么樣的客人他都會把他當成自己多年未見的朋友,寒暄幾句家常聊聊天氣,雖是無用但卻會讓人感覺親近。
小二哥剛送走幾位客人嘴里高喊著:“幾位慢走。”一個白衣如雪的年輕人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小二哥一臉堆笑忙要招呼,白衣人卻擺了擺手,他不說話自腰間摸出一錠銀子往小二哥的手里一拍淡淡的說:“三樓,雅間。”
看到銀子那眼睛自然會被釘住,小二哥也一樣。他看著手里的銀子口水不自覺的流了出來,看在銀子的面上他開口就喊了一聲:“爺您幾位?三樓雅間剛好空出一間來,你來的那真是太巧啦!”
白衣男子道:“三樓可有三仙山的人?”
小二哥的眼睛更亮了,他把那錠銀子單手握住空出一只手來,殷勤的一笑:“嘿嘿,爺您出手闊綽一看就是......”他的話沒說完空出來的手就又多了一錠銀子。
小二哥的嘴已經笑的合不攏了他道:“三樓雅間,天字第一間,招搖真人在,您找他有什么事嗎?我給您通稟一聲?”
白衣男子沒說話,越過小二哥直上三樓。
白鶴樓三樓,天字第一間的窗戶是開著的,秋風徐徐柳葉仍翠,雖是深秋但在這西南地區仍有蟬鳴。
招搖真人站在窗前望著蜜陽湖粼粼的波光,柳葉般細長的漁船穿梭其中,樹影灑下,斑駁了他素雅的衣裳。他面容清秀俊朗,雖然年紀已是不小了但是眼神依舊高傲。
門開了,白衣男子抱著一張古琴走了進來。
招搖真人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琴師你怎么來了?”
白衣男子進來將門輕輕掩上,走了幾步將琴放在桌上淡淡道:“我來為君撫一曲,解一解君心中的煩悶。”
招搖真人扭頭走到桌旁坐下淡淡道:“你怎知我有心事?”
琴聲已起,曲調高亢時如千軍萬馬,低靡時若雪卷旌旗。
一曲畢,白衣男子雙手按住琴弦,悠悠抬首道:“這一曲如何?”
招搖真人微微額首道:“好曲,好曲,此曲可是樊離音的風雪烈?”
白衣人道:“閣下果然博學,此曲正是樊離音的風雪烈。”
招搖真人仰頭嘆氣道:“西風卷旌旗,殘陽如血雪似血。十萬報國士,英魂不歸風雪烈。”
白衣人問道:“修道之人為何有此感慨?”
招搖真人哈哈大笑道:“修道之人自然不該有這種感慨,此中戾氣太重,沾染太多的因果。”
白衣人又道:“那我再撫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招搖真人道:“不啦,且說說誰叫你來的,又所為何事吧?”
白衣人將琴收起背在身后,站起身抱拳道:“在下受青龍真人所托,來為君撫這一曲。若是閣下滿意小人便可退下了。”
招搖真人又是哈哈大笑道:“他可有話對我說嘛?”
白衣人搖頭道:“小人只是琴師,帶曲不帶話。”
招搖真人點頭道:“哦?青龍還是這么喜歡藏頭露尾,我與他相交多年他的意思我還是琢磨不透啊!。勞煩你也給他帶一曲吧。”
白衣人道:“不知是哪一曲?”
招搖真人道:“還是這一曲。”
白衣人道:“在下記住了,就此告辭。”白衣人轉身就走剛要開門。忽覺背后一陣勁風襲來,白衣人未躲未閃,勁風過后琴弦皆斷,幾片柳葉飄飄而落,剛才擊斷琴弦的就是這幾片柳葉。
招搖真人道:“公子為何不躲不閃?”
白衣人沒有回頭淡然道:“只因我知道你不會為難我。”
招搖真人問道:“上次在畫舫上未曾問得公子姓名,不知現在可否告訴在下。”
白衣人道:“在下姓白名骨。”
招搖真人道:“哦?”
白骨道:“閣下不必多想,我不過是一名琴師,為人撫琴解憂。”
招搖真人又道:“那青龍真人到底是何意呢?”
白骨繼續道:“閣下心中若有疑問可自去問青龍真人。”
招搖真人臉上浮現疑惑道:“閣下何必神神秘秘!莫非覺得我還不可信嗎?”
白骨道:“非也,只是大事將成故而不能有任何閃失,還請贖罪!”
招搖真人哈哈大笑道:“公子所說的大事指什么呀?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白骨道:“大事就在琴音之中,閣下已然明了,何必明知故問?”
風雪烈,匈奴大汗殘暴不仁禍國殃民,其弟集結十萬兵甲以仁義攻暴虐,攻下王城取而代之。結果城池久攻不下且天降大雪,補給難以送達最后全部戰死。樊離音感其悲涼遂做此曲。那么青龍的意思是準備要做三仙山的主人了嗎?而且還要拉自己下水?
招搖真人不語,手一招已有幾片柳葉入手,他道:“公子有十足的把握成大事嗎?”
白骨繼續道:“閣下若不信可等上幾日。”
招搖真人手撫著翠綠的柳葉,柳葉油亮閃著的不是溫和的陽光,而是如刀的鋒芒!柳葉飛出直擊白骨的后背的幾處要穴,這一次柳葉的速度更快更狠,它的目標不再是琴弦。
白骨回頭一笑琴音頓起,那剛才被擊斷的琴弦豁的飛揚如怪莽翻身,柳葉在白骨身前再次變的柔軟飄然而落。
白骨淡淡道:“告辭。”飄然而去。
剩下招搖真人獨自錯愕,這個白骨是誰?他與青龍是什么關系?青龍為何要讓他帶話給自己而不是親自前來?幾天后又會發生什么事呢?
不過無論發生什么,那都是他想要的,他雖然貴為長老但是已經做閑云多年了。一個人若是閑的久了那總是希望自己的血能熱一熱的。
軒轅真人想到此處面露喜色大喊一聲:“小二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