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同意，大牛和幾個村里的閑散青年圍了上去，起初還有些畏手畏腳，見許天一直沒有動作，漸漸放開了膽子又踢又踹。

“叫你逞強！”

“英雄是吧？！”

“城里來的了不起啊？！”

“支教而已，看把你厲害的！”

……

許天站在原地，也沒動彈，甚至眉心也不見有多少動靜。

其實這群青年下手也沒有多狠，雖說是對著許天一頓招呼，倒也不至于打成什么內傷。

不過，越是見許天沒什么還手的意思，他們就下手越重。

大牛最后一記重踢，對準了許天的下巴，等許天轉過來的時候，唇角已經(jīng)帶了一絲血。

見了血，幾個青年忽然覺得有點驚慌，紛紛停了手。

許天低頭，擦去了唇角的一絲血，蹙眉感覺喉嚨間有一陣腥甜氣，他淡淡掃過大牛幾人，“消氣了？”

他把二十塊錢遞給了大牛，“以后不要找這孩子的麻煩。”

說完，許天轉身帶著毛子離開。

“……哲，走了。”許天覺得嘴里有點麻，口吃微微有些不清楚，宋字壓根沒發(fā)出聲兒來，因此聽著格外親密。

宋哲火冒三丈看著大牛幾人，見許天準備要走了，也只能咬著牙忍著。

三人還沒走到村口，就聽見大牛從后面沖了出來，一陣破風的聲音，伴著他一聲怒吼，“tmd你算哪根蔥？！敢找?guī)褪终种闶遣皇牵浚　?/p>

許天回過頭，大牛兩眼充著血絲，手里拿著一根工地上廢料的空心鋼管，直直地沖向了毛子。

毛子雖然挺機靈的，但這種時候總免不了被嚇傻了，怔怔站在原地看著大牛。

“趴下！”許天上前，攔在了毛子面前，把孩子抱住就勢往旁邊一滾，不過，他自己覺得腿上一陣吃痛，那鋼管一記重力打下來還真是結結實實一下。

這還好挨打的是他許天，要是打在毛子身上，沒準骨頭都要斷幾根。

宋哲這下是真的火了，“你們找架打是不是？！行！我陪你們打！”

他知道許天的目的，他想和平解決問題。

“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許天來之前就說過這句話，帶上宋哲，其實唬人的作用大一些。

可是哪想得到，大牛他們揍完了許天還覺得不夠過癮，還是不解氣，竟然要對毛子一個孩子動手。

宋哲當即就沖出去了。

毛子扶著許天站起身，就見到許天漆黑色的瞳孔里泛著一股戾色。

“毛子，你自己到旁邊站好。”許天輕聲吩咐一句，說完就起身，走到一戶農家面前，拿走了人家院子里自家捆扎好的掃把，非常恭敬地對主人說道，“大嬸，不好意思，跟您借用一下，如果壞了，我后天給您送一把新的來。”

那大嬸看這青年先前一直一股低眉順眼的味道，本不以為意，抬眼，卻讀到一種攝人的寒意，當即打了個冷戰(zhàn)，呆也似地點點頭。

許天拿上掃把，兩個箭步?jīng)_到了和殺馬特青年們混戰(zhàn)的宋哲身邊。

宋哲學的武術是正統(tǒng)國學的截拳道，比起很多花里胡哨的武術要實用許多，但正統(tǒng)武術畢竟是正統(tǒng)武術，宋哲又是個光明磊落的心性，記著許天的話不敢下重手；而那些殺招他到底是顧及到了這些一般的村民沒學過武術，怕用了勝之不武，因此一時半會兒還是被制約住了。

眼瞅著另幾個青年也要過來幫忙，宋哲就要吃虧了。

大牛和他的幾個伙伴里流露出一陣獰笑——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許天的聲音帶著一種極強的震懾感，吼道，“讓你不學好！國家每年派出多少我們這樣的青年，花費精力，消耗青春、你以為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讓你這樣長歪了的苗子走回正途！”

掃把打在幾個青年的屁股上，他們吃痛，紛紛放開了宋哲，轉身圍上了許天。

許天和其中一個人一起對峙，抓著掃把，只見他抬腿一提，就把這青年踢遠，隨后又抬手對著身后跟上來的青年一掃把揮過去，逼退了對方。

一對七八，竟然是完全不落下風。

宋哲看得有些驚呆，他一直以為，許天就是個文弱書生而已……

“這是……散打嗎？許天哥……你也太深藏不露了……”

“啰嗦，幫忙！”許天回過頭，聲音冰冷中帶著一種難以壓抑的怒火。

這還是他第一次發(fā)脾氣。

很快，他和宋哲聯(lián)手制服了大牛等村里的青年。

“打架很厲害是不是？”許天的表情并沒有因為打架打贏而有任何高興的樣子。“你為什么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欺負弱小，讓你很有成就感嗎？”

他的聲音里有一種仍舊壓抑的憤怒，雖然很克制，但那怒意還是讓人足以感受到他的情緒。

“對……對不起……”其他青年被打得鼻青臉腫，早就忍不住低聲道歉。

大牛卻沒有。

他仍然一臉蠻橫，大有一種“你打死我我也不道歉”的態(tài)度。

許天的掃把于是便落下得更加密集，“你，渾渾噩噩活到二十歲，就為了讓你的親人為你痛心嗎？！你以為國家每年大力發(fā)展支教扶貧是為了什么？！就因為像你這樣冥頑不靈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對的！”

村民們平日生活里偶爾也受大牛這群青年不務正業(yè)四處閑逛的風氣影響，對于他們又是煩惱又是怕，因此這會兒許天揍他們，倒是眾人看得挺解氣的。

“我沒有親人。”大牛咬了咬牙，吞了一口不知道血水還是什么，眼睛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晦暗，“奶奶早就死了。”

這句話瞬間讓全村的聲音都安靜下來了。

一陣無聲的唏噓。

依稀很久以前，大牛也曾經(jīng)是個好孩子。只是老太太死了，他漸漸走上了一條偏激的路。

每個孩子一開始，也許都是一棵好苗苗，但是如果沒有正確的引導，有些或許依舊會向陽而生、茁壯健康，但是其他的，或許就會攀附與陰暗、泥土、漸漸成為帶刺的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