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黨衛華在看見自己的一瞬，眼神比旁人多幾分深意。

……

人群散得很快，就連主持人都很快立場。

很快只剩下競標項目的相關五家公司負責人，以及黨衛華和另外幾位唱標評選人。

張鴻浩正想說什么，只聽黨衛華聲如洪鐘道，“現在剩下的人不多，我也不跟你們各位打啞謎了，老實說，你們所有入圍的公司，履歷都是沒話說的，但是，我看中的這家公司確實已經入圍了，雖然我會再和評選組的幾位再商量一下，但是明人不說暗話，八成就是這家公司了，我也是給你們打過預防針了，我看中的這家只要入圍，八九不離十，就敲定他家了?！?/p>

說完，黨衛華起身，“吃個午飯，下午我會正式公布競標成功的企業，大家可以在西大廳的食堂就餐，都坐了一上午了，應該也都挺累了。那個小姚，你過來，咱們一塊吃飯，聊兩句。”

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投射到姚建成身上——莫非他就是黨衛華老先生看中的人選？

后者顯然也是狀況外的樣子，反倒是黨衛華罕見打趣道，“走吧，小姚，這趕上飯點了，人還得多，我年紀大了可是餓不起?！?/p>

在場的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黨衛華居然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而且一口一個小姚叫得那么親密是鬧哪樣？

兩個人認識？！

直到姚建成跟著黨衛華離開，眾人才一臉悻悻，最后目光落在了張鴻浩身上。

“還是張總面子大，和人家黨老先生一個派頭?！?/p>

“是啊，早知道這姚董就是內定的人選，我們也和張總一樣，一上來救敘敘舊了?！?/p>

“這千鈞以后的日子，不說飛黃騰達，但肯定要更上一層樓了?！?/p>

其實都是大企業，并不指著這一個項目過日子，可是，有了黨衛華這層關系，就有了口碑和信譽上的保障。

這才是他們真正競相追逐的，企業品牌化，再更深一步的發展。

畢竟除了慶城一建之外，如此龐大而又利潤豐厚的項目，很少有公司能夠吃到這塊肥肉。

有一說一，不指著單個的項目過日子，可是誰也不會嫌錢多。

這一次，千鈞注定要名利雙收。

而眾人笑話張鴻浩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張鴻浩自以為還是過去高高在上的張總，屢屢對姚建成采用過去的稱呼，刻意打壓，但實際上兩人早已經平起平坐不說，姚建成還得到了黨衛華的首肯，更加一騎絕塵了。

“附近找個地方就餐吧，食堂我就不去了，怕眼紅?！?/p>

“我倒是想跟黨老先生一起吃食堂飯，不過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p>

……

市政大樓的食堂，黨衛華和姚建成面對面就坐，老干部帶著幾分親切，居然看上去有些笑容可掬。

“小姚，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聽說你把家里的千金送去六豐省參與支教扶貧了？”

姚建成看了看黨衛華，又覺得那笑容不甚明朗了。

他在心中沉吟了一瞬：

黨衛華何許人也？

姚曼筠去支教的事情，前陣子在網上掀起一陣風波，雖然輿論已經控制住了，但是以人家黨老先生的身份地位，還不是一經調查就能知道來龍去脈的？

他要是邀這個功、吹這個牛，怕不是回頭馬上就要被發現。到時候別說信譽地位一落千丈，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姚建成擦了一把汗，訕訕笑了笑，“其實，一開始就是小女兒胡鬧而已，我不怕您笑話，她還真的是為了找男朋友去了六豐省……”

姚建成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包括后來網上引發軒然大波的過程和操作等等，又朝黨衛華苦笑一下，“整個事件里確實有一些宣傳成分，但這也是為了引導輿論。主要我實在不舍得女兒遇到那種……用年輕人的話說，叫什么人設崩塌的事情。不瞞您說，其實，我本來就非常舍不得送女兒去六豐省，那兒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何況石羊村還是六豐省最窮的村子。她鐵了心要去，去了之后也沒抱怨過一句，可是你說女兒以前在我身邊的時候，路都不讓多走一步啊。雖說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是說到底，哪有做父母的舍得女兒吃苦？更何況，還要她承擔這個罵名？”

要說這姚建成其實心里還另外有個小算盤——那就是讓姚曼筠去吃過苦了，就知道家里的好了，沒準還能因為近距離生活發現許天的缺點就此和他分手，斷得干干凈凈的，哪知道，這個傻丫頭被那個來路不明的臭小子吃得更加死死的……

許是想到了這個問題，一瞬間，姚建成的臉色都有些鐵青，意識到自己在黨衛華面前失態，趕緊抬起頭來，這才一發現黨衛華的笑意更明顯了。

“我本來以為你會順水推舟就這么攬功了，那樣，我倒是不準備把南區城建的項目給你了，因為這年頭已經太不缺會撒謊的商人了。沒想到小姚你倒是還挺本分的，挺好，我喜歡年輕人跟我說實話。”

姚建成今年好歹也四十有七了，哪里算得上年輕人？

不過在黨衛華面前，他的確也是年輕幾歲。

人家肯這么說話，已然是給足了面子，拉近了關系，又何必在意什么稱謂？

當下，姚建成干笑了兩聲，“換做別人，我可能真就給自己塑造一個高風亮節的形象了，但是在黨老先生您面前，我確實不敢造次?！?/p>

黨衛華笑得也有幾分爽朗，“造次是不能造次，造樓你敢造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姚建成心里明白，這個慶城南區的發展建設項目，他十拿九穩了。

而黨衛華這條人脈，也算是開通了。

“我回頭得跟家里那個丫頭說句謝謝了，要沒有她執意要去六豐省，我就得不到您高看，還沒這個機會了不是？”

黨衛華笑笑，“這也是你教女有方，虎父無犬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