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對不起，我們下午就回來。到時候我好好陪著你。”姚曼筠的眼里流露出一絲為難。

剛來支教的時候，許天答應了年底帶孩子們去吃漢堡包，雖然當時姚曼筠還沒有到石羊村來，可是她身為后來居上的最受歡迎老師，又怎么會不知道這個約定？

尤其是郁彤彤過完年就要準備離開村子，去縣城讀全日制住宿高中了。

郁彤彤先前有一次月經來潮，痛的死去活來，是姚曼筠照顧了她一個下午，又是痛經藥又是熱水袋的，還給她科普了生理衛生常識，這才讓她好受了許多。

許天再怎么貼心，宋哲再怎么溫暖，都是男生，不能方方面面都涉及到。

因此石羊村的女孩子，一有這方面的困難，都是去找姚曼筠的。

日子久了，就算孩子們獨立了，姚曼筠也成了最得女孩子們喜愛的老師。

這個活動自然是少不了她。

何況她還要去鎮上買些衛生巾痛經貼暖寶寶之類的給女孩子們用的生理產品。

其實，吳敏芝也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去鎮上，不過她畢竟不是年輕人，前幾天剛從慶城一路折騰來了石羊村，一晚上也就勉強剛剛休息緩下來。讓她再一路顛簸去鎮上，就為了個麥當勞，實在太遭罪了。

“昨晚大晚上還在給人補課，今天又……算了，你們下午早點回來吧。我看這地方風景不錯，這村子后頭那是什么山？怎么從沒見有人往上爬？”吳敏芝指了指石羊村背后靠著的常豐山，淡淡問道。

許天見吳敏芝好奇，就給稍微科普了一下這里的地理常識。

這是豐羊市的邊境地帶，甚至也是六豐省的邊界，高山之外，再過一些距離，就是國境線了。

石羊村本身就建在常豐山的半山腰上，而其他村子則在山腳下。

常豐山的山頂之上，壯麗雄偉，風景獨好。

可就一點：

危險。

一則山上有野獸，二則山勢險峻，一個不小心，摔下去，命是鐵定沒了，有沒有全尸都不知道。

尤其前陣子剛剛下過大雨，山上有的地方土特別松，很容易山體滑坡。

風景再怎么好，也不值得拿命去換。

可惜，在許天好意提醒之后，吳敏芝卻覺得這年輕人實在啰嗦——明明是姚曼筠自己把年后的安排都排滿了，但是吳敏芝就覺得是許天的鍋：

要不是許天，姚曼筠能來這小山村支教？

要不是來支教待久了，姚曼筠能喜歡這群孩子？狗養三兩個月還有感情呢。

要不是喜歡這群孩子，姚曼筠能放著自己這個跋山涉水來陪她過年的老娘不管，跑去跟她們一起玩？

說來說去，還是許天的鍋。

許天脖子上那條姚曼筠新給織的圍巾也看著特別刺眼了。

因此，面對許天的解說和叮嚀，吳敏芝破天荒地一個謝字都沒有，壓根當作了耳旁風。

姚曼筠有些內疚地看了許天一眼，生怕許天生氣——畢竟他的脾氣是真的大。

卻不想，許天也只是笑笑，反而還跟姚曼筠低聲說道，“我早上給阿姨打了幾盆熱水備著了，讓她洗臉的時候被嫌麻煩就用冷水。另外毛子爺爺說，今天下午恐怕會下雨，讓她如果附近走走記得帶傘。我說，她可能不會聽，你跟阿姨說吧。”

姚曼筠看了許天一眼，深深感到了許天對自己的理解，愛意盈滿了眼眶，她轉身去找吳敏芝，細細叮囑了一番。

最后一個集合的是毛子，他特意換了新的衣服——這衣服還是姚曼筠給許天織圍巾的時候多買了一大半的料子，給毛子織了件毛衣。

有點丑，但很暖。

毛子和許天一個穿著大紅色的毛衣，一個戴著大紅色的圍巾，一樣的正紅似火，一樣的喜氣洋洋，一樣的……

皺皺巴巴。

但是莫名地，看著有點父子相。

宋哲嘖嘖嘖了幾聲，“許天哥，要不是我知道你跟嫂子連打啵兒都沒有過，還以為這是你倆生的娃呢。”

孩子們爆笑了一陣。

許天的臉紅了，姚曼筠的臉也紅了，唯有宋哲的臉腫了。

一同喧鬧之后，大巴在山下川羊村滴滴了兩聲，三個人帶著孩子們一起出發，前往去市里吃麥當勞的路上，權當是城里學校的春秋游——當然了，他們這個，已經不是春秋游，是冬游了。

大巴本來也是開到市區鎮上去的，只不過前一天許天就問過了，大年初一坐車的人不多，索性許天就和開車的司機商量了下，讓他調了一個班，跟鎮上借了這車，專門帶著孩子們去鎮上轉一圈。

川羊村的孩子還好，石羊村的孩子們平時日子過得苦，一直就是在家幫家里干活的，去鎮上機會特別少，一個個興奮得不得了。

一路上，姚曼筠唱著歌，氣氛格外的好。

年初一，村里人都喜歡窩在家里，就算走親訪友也是在各家各戶的，路上特別空。

不出一個小時，就到了鎮上。

進了麥當勞的第一時間，孩子們看見了價格牌，紛紛傻了眼——雖然不像慶城的物價那么夸張，但是這十幾二十塊左右一份套餐，對于貧困山區的孩子們來說，還是太貴了。

“許老師，我們其實不餓。早上喝過粥了。”毛子拎著許天的衣角，神情有些可憐。

其他孩子們也是一樣，明明眼神里透露著渴望，但還是很堅定。

許天摸了摸毛子的頭，“許老師說過的，你們今年表現最好的孩子、最努力的孩子、進步最大的孩子、成績最好的孩子，老師自掏腰包，請你們吃套餐。”

姚曼筠笑笑，摸了摸孩子們的頭，“昨晚我和許老師宋老師商量過了，你們今年表現都很好，進步都很大，加上今天有幾件事要宣布，所以，大家等下一起吃就對了。”

宋哲看著孩子們，許天和姚曼筠去排隊點單。

過年，店里人其實不多。

接待兩人的恰好是店內的店長，看著兩人笑笑，“我剛就注意到你們了，現在這樣的孩子不多了，你們就買漢堡包吧，薯條可樂算我送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