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衛華點點頭,笑得老懷安慰,“好,好,你會下棋?”
“略知一二,老師他……曾經提過,爺爺很疼自己,愛好就是下棋喝茶。”許天嗓音低沉。
這頓飯吃得悲喜交加。
黨衛華在許天身上看到了已故的親孫子黨繼開的影子,因此對許天極為看重,原本執意想接許天走,但是姚曼筠堅持要親自照顧許天,又說病人不能太過折騰,這才作罷。
“去醫院復查的時候叫上爺爺,爺爺陪你去看病。”
許天點頭應允,直到黨衛華離開姚家之前,都沒能再和其他人講過幾句話,之后,隨姚家人站在門口送客。
黨衛華的車子開遠了,姚曼筠才有些嗔怪地扶著許天回去,“這老人家真是的,你是病人!需要休息!許天,走,我扶你上樓休息。”
看著許天和姚曼筠一起上樓的背影,吳敏芝眼神微微黯淡。
她有意認許天這個干兒子,但許天堅持叫她阿姨;
黨衛華認他做干孫,又說要帶他去帝都,許天雖然說要去支教半年后再考慮以后的發展,但是現在已經改口,叫了爺爺。
見到晚飯過后愛妻一直悶悶不樂,姚建成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得知她介意一個稱謂而已,不禁輕笑女人就是太在意細節。
“老婆,這個許天根本就是個嫌貧愛富的小人,我們姚氏集團再怎么風生水起,可是在人家帝都背景里算得上什么?”姚建成回想起許天和黨衛華的關系,其實心中有一瞬不禁暗悔,如果他一開始就和許天打好關系,或許和黨老爺子就能親上加親了。但是現在看下來,為了在慶城南區這個事情上避嫌,許天是一時半會兒進不了姚家的家門了。
更何況,好容易身在寒門一朝成了貴子,他還能滿足于姚曼筠?
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誰知道這個許天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手里一開始就握著黨老爺子這個人脈,早不說晚不說,到現在才來認這個爺爺,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吳敏芝瞪了姚建成一眼,“老姚,你當年也窮過,我有沒有嫌貧愛富?你有沒有嫌棄我?你為什么對許天就是那么容不下?這孩子是真真切切在山上救過我的命。”
她不再多說,上樓去看許天。
今晚上黨衛華在,全程就顧著敘舊了,只恐怕許天根本沒吃飽飯。
房門推開,吳敏芝見許天正在自己單手鋪床,連忙趕過去幫忙,“天兒,你這可是病人,怎么能自己鋪床呢?!筠兒不是說照顧你嗎?人呢?”
正問著,低頭,看見床單上一灘水水漬,不覺有些疑惑。
轉頭看向許天,眼神略帶疑惑。
許天這才笑道,“曼筠想照顧我,說我晚飯沒吃飽,盛了碗牛骨湯給我,結果自己燙到了手,湯也灑了一點,我讓她先去洗澡了。”
“哎呀,怎么不叫張嫂呢?”吳敏芝心中更是認定,許天就是和他們家有些疏遠,不然怎么受著傷還要親力親為。
心中一個想法,驀地一沉——這孩子對曼筠,該不會也有了別的心思吧?
“曼筠這孩子就是毛毛躁躁的,你受著傷,別忙活了,媽叫張嫂上來給你重新換過床單被套。”吳敏芝說著,拉上許天,“走,媽給你弄點湯喝,曼筠這丫頭從小被我們慣壞了,不會照顧人,熱碗湯也能整出這么多幺蛾子,你可別嫌棄她。”
許天看著吳敏芝笑笑,“曼筠本來也不會做飯,但我會,這次受傷是意外,以后我照顧她就行。”
吳敏芝聽他話里意思,對姚曼筠仍是一往情深,放心之余,還有些小小的感動。
只是,許天既然對姚曼筠那么喜歡,為何對自己就是不愿意改口呢?
難不成,還是心有芥蒂?
見吳敏芝有些憂心忡忡,許天開口道,“阿姨,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之前在石羊村,你畢竟也受傷了,結果還要照顧我。我扶您回房間休息嗎?”
吳敏芝見許天對自己神色非常關切,更是困惑——既然關懷備至,就是沒有記恨了,可是為什么……
“天兒,你為什么對我叫阿姨,對黨老先生就立刻開口叫爺爺了呢?難道,真的像老姚說的那樣,你想好了跟黨老爺子相認,看不上我們姚家……又或者是,媽真的傷了你的心?”
許天一陣愕然,隨即溫和一笑,“這是哪兒的話,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黨老先生和繼開老是爺孫,再說,以我出身卑微,無論哪家都是高攀,哪里有我嫌三嫌四的資格?”
他低頭頓了幾秒,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只是,看老人家想念孫子,又似乎把我當作了老師的影子,不想老人家覺得難過,因此就叫了一聲爺爺。至于其他的,我沒想那么多,讓阿姨心里難受了,是我考慮不周。其實,如果叔叔能接納我,我……我也很希望能叫您一聲媽。”
吳敏芝覺得從鼻尖到胸腔都在泛出酸意。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體貼人了,如果不是深入接觸,根本不知道他那看起來寡淡的內心,竟然藏著這么深沉的善意和溫柔。
“天兒,你……是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真的是個難得的好孩子。筠兒以后跟著你,媽是真的放心。”吳敏芝拍了拍許天的肩膀,“這陣子你就在我們家好好住著,老姚是個明白人,就是因為太緊張筠兒了,自己一時之間判斷不清楚。你給他點時間。”
許天點點頭。
其實他最初剛認識姚曼筠的時候,原本就對這個姑娘有些動心,但是因為知道對方家境很好,一開始就明白自己高攀不起,于是根本沒有想著和姚曼筠能有更好的發展。
后來還是人家姑娘自己主動表白,才在一起交往了一陣子。
他一直都做好了不會糾纏姚曼筠的準備,但是從姚曼筠追來石羊村之后,許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幸好,姚曼筠的家人也在日益地了解他,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