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王莉莉和胡燁被押送回來了。

押送他們的還有一個民警，以及鄧云。

姚曼筠和許天走出門外一看，對視一眼，眼神里有一種憂慮和警惕——恐怕是姚建成的手筆。

那么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早在半年多前，郁向明從酗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道出心扉的時候，姚曼筠早就說過，路見不平，絕不會就此罷休。

隨后她動用了父親姚建成的人手，查到了胡燁和王莉莉的行蹤：兩個人果然是當年卷了錢跑去了南洋一帶，瀟灑度過了幾個月時間。

當時姚曼筠怒不可遏，要把兩個人抓回來，但是姚建成攔下了。

按他的話說，仗義相助，也得看對方是否值得自己幫忙，如果是不懂感恩之人，又或是沒有價值之人，幫助他也得不到回報。

這就是商人，萬事利字當頭。

姚曼筠并不喜歡父親的觀念，但她不是什么一味假作天真的真善美白蓮花，她明白姚氏集團立足于慶城乃至全國，不可能靠做慈善發家，父親的話乍一聽很是為富不仁，仔細一想卻也不無道理。

她當初想著既然父親不愿點頭，自己自然是無能為力，因此只得作罷。

她當時對郁彤彤父女道了個歉，說是沒有能力把那兩人抓回來。

郁向明和郁彤彤當然不會責怪姚曼筠，更相反的，他們感激姚曼筠在這件事上做出的努力奔走——這本來就是姚曼筠義務范圍之外的事情。

原以為事情就此翻篇了，沒想到時隔幾個月之后，今天忽然看到了失蹤許久的兩個人再次出現在石羊村，這其中既透著一絲詭異，又有些令人唏噓的成分。

兩個人當年變賣了果園、又騙走了郁向明的積蓄之后，拿著錢逃到了南洋一帶的小島上，過了好一陣花天酒地的日子。

或許是老天有眼，這兩人的錢怎么來的，也就怎么沒的。

郁向明的心血和積蓄被他們揮霍了一個多月后，兩人在當地結識了一伙犯罪團伙，專門負責從事詐騙和其他營生。

他們設局騙得胡燁沉迷上了賭博，之后又讓他以為自己攤上了命案，花了好幾萬去“打點關系”，同時還套取了兩個人的全部信息，知根知底地問了個清楚。

其實胡燁和王莉莉并不聰明警覺，只是欺負郁向明是老實人，又對合作伙伴和親人并不設防，這才導致了被騙得血本無歸。

可笑這兩個人騙了自己人，竟然以為自己精明能干，慧眼識人，當即出了國被那些騙子騙得團團轉。

壓根沒想到自己從郁向明那里騙來的錢，剛剛用出點感覺來，這錢就像來時一樣容易地離開了他們。

命案是沒攤上，但是胡燁和王莉莉給了團伙好幾萬之后，這些的計謀里還有后續，沒過多久，兩個人在賭場里被騙光了錢財，然后，很快的，他們就走投無路了——賭場里的人和團伙里的人本來就是一伙的，只是當他們知道的時候，證件身份等都被扣留，想回國也回不了。

王莉莉有幾分姿色，被逼著下海還債，而胡燁去做了苦工，兩個人互相怨恨地彼此埋怨，但卻也無法改變現狀。

直到今年，才因為姚建成的關系，被引渡回國。

這大概是兩人陰暗的兩年時光里最接近光明的時刻。

回了國，他們原本想著等待他們的是無情的審判，但卻首先被送去了慶城。

經過一番審問之后，又被發還到六豐省。

原以為等著這兩人的就只有牢獄之災，結果沒想到竟然還先回到了石羊村——當然，這是姚建成爭取到的結果。

在確保不會危害公共治安的前提下，姚建成的要求被允準了。

正是因為借住國家機關的力量，鄧云才能夠跟著一起進入石羊村。

當年的事情，大部分村民都略知一二，因此，當胡燁王莉莉回到石羊村之后，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村民們的一致強烈譴責。

護送的民警為了不傷害到民眾，因為秩序維護起來有些難度，很快，石羊村和川羊村的村民把胡燁王莉莉兩個人團團圍了起來。

“你們兩個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

“你們有臉面對人家大明嗎？！”

“噓！大明來了！”

大明說的正是郁向明，他走了出來，看見了兩個人。

有一瞬，他幾乎已經認不出胡燁和王莉莉了：

胡燁因為剛剛到國外的幾天里得意忘形，早就胡吃海塞，發福變形得厲害了，之后則因為長期做工活在恐懼里，曾經豐潤的身體呈不健康的灰白膚色，并且呈極不勻稱的瘦削感；

而王莉莉便更加坎坷了，她這幾年日子過得辛酸，生活不健康導致的身材走樣不說，老態也厲害。雖然一路上已經妝都花了，這幾天反復洗臉幾次臉早就已經是素顏狀態，卻再也看不出當年的樣子來，四十歲不到的婦人，竟有一種五六十歲的老嫗般的感覺。

郁向明當初雖然也酗酒度日，可是也不過就是憔悴了很久，這半年里多家調理，早就恢復了當初斯文儒生的樣子，雖然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但卻是比起眼前這兩人來說，要瀟灑地太多太多了。

看見郁向明，兩個人都自慚形穢起來，紛紛低下頭去。

郁彤彤跟在郁向明身后，有些陌生地看著眼前的母親，王莉莉。

“……媽？”

郁彤彤的聲音哽在后頭，她開口，聲音幾不可聞，卻見王莉莉跪倒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著郁向明的褲子，苦苦哀求。

“向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這些年我過得不是人過的日子?。　蓖趵蚶蛞贿吙?，一邊指著身邊的胡燁，“他！是他騙我的！當年是他慫恿我那么做的，我沒想的！”

她推脫著，哭泣著，向周圍人投去企圖得到幫助和原諒的目光。

但是并沒有成功。

郁向明好容易抽身，向后退了幾步，眼神里有一股平靜的冷意。

郁彤彤看著自己的母親，也覺得格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