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帛的聲音傳來，郁彤彤在外面的睡袍罩衫應聲開裂，整個人摔了半米高，掉在了地上。不太雅致的倒地姿勢讓她露出了里面有點過分撩人的緊身內衣。
如果說先前許天還不覺得有什么的話，此刻再看不出來這是有備而來，那他就是瞎子了。
不光眼瞎、心也瞎。
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郁彤彤。
許天覺得心里有些說不清的難過。
從前在石羊村的時候，那個孩子并沒有像現在這樣。
她敏感多疑，但并不喜歡耍心眼。
她聰慧機敏，但都用在了正途；
她偶爾會來粘著自己，但都是為了學習、理想和人生道路上的迷茫。
眼前這個穿著像歌姬一樣的女孩，明明是考進了慶城A大那種傳說級學府的六豐省省狀元，為什么，他會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老師，徹頭徹尾失敗了呢？
但是，出于老師的責任心，他仍然有幾分關心——
“她沒事吧？是不是帥”
一旁，高威輕輕踢了郁彤彤一腳，聲音冷漠里帶著一絲沒有溫度的揶揄，“妹子，別裝暈了，摔得不疼嗎？”
見郁彤彤沒有起來，他和金越羅思宇相視一笑，“帝都這樣的姑娘都不多，演技拙劣還不非要尬演，不玩兒了，我們去睡了，許天。”
許天的語氣里有一種說不清的低沉，令人難以辨認情緒：“嗯。”
走到門口，高威回過頭，對躺在地上的郁彤彤看了一眼，笑笑道，“對了，除了許天，我們三個剛剛是故意把你摔地上的。”
看著像是自言自語，但這最后一句話顯然是對郁彤彤說的。
郁彤彤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聽見所有嘈雜的聲音都消去了，這才聽見許天的聲音微微有些怒意傳到耳邊。
“躺夠了嗎？”
她驀地睜開眼，有些羞怯地去看許天的眼睛。
沒有絲毫的憐惜或者意動，哪怕她此刻自己都覺得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塵氣，足以讓男人動情。
可是許天的眼底漆黑深邃、沒有絲毫的波動。
似乎只是很失望。
“郁彤彤，你作為學生，來這里探望我，我很高興，不過，你似乎已經超過了一個學生應有的本分。”許天不去看郁彤彤，只是轉過身去，搖了搖頭，“你這兩年，除了念書，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也沒少學。”
他是真的失望，曾經以為郁彤彤會是個得意門生，這兩年雖然聯系減少了，可總以為她好容易得來的機會，一定會珍惜。
沒想到，這孩子竟然誤入歧途。
還好他家老姚是個通情達理的賢妻。
但盡管如此，也不能因為姚曼筠好說話，他就任由這些野花開進家門來，那可就對不起他家老姚的一番心意了。
許天冷著臉，對郁彤彤說道，“從前你是我的學生，老姚也對你不錯，你來看我們，我很高興。可是，你到底居心何在，意欲何為？難道你以為我們真的沒數嗎？現在你只是一個陌生人，我不希望你影響了我家老姚的心情，你自己回去收拾東西吧，也不用跟她打招呼了。”
郁彤彤愣了愣，眼底里泛起一絲水霧。
一邊是老姚，一邊是陌生人，親疏有別。
她覺得心底隱隱有什么東西，被撕碎了。
原以為她盛裝而來，精心準備，定會得償所愿，可卻曾想，竟如拿破侖的滑鐵盧一役——潰不成軍、慘不忍睹。
所有的自尊、信心和美好愿景，終于在現實面前，化作了泡影。
郁彤彤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路回到了二樓的寢室。
途徑姚曼筠的房間，房門沒關，露出幾分溫暖昏黃的燈光，她心念微微動了動，朝著門里看了一眼。
姚曼筠披著頭發，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書，安靜地看著。
仿佛是幾年前在石羊村的樣子。
明明美貌不似當初風華正茂，滿臉憔悴，可為什么好像就是很溫和呢？
郁彤彤看著姚曼筠，腦子里反復想起當初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光景。
那時候的姚曼筠多么強勢、多么耀眼。
她仰望著她，像是活在陰影腐朽里的爛泥，終于看見了太陽的光芒。
郁彤彤驚艷于她的漂亮、優秀和精致，同時又更加自卑了起來……
“誰在外面？”姚曼筠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幾分靈敏。
郁彤彤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眼神閃了閃，走進了房間。
姚曼筠看見郁彤彤，露出一個微笑，卻在看見她的穿著后露出一絲僵硬。
“你剛剛在樓下吧？”姚曼筠盯著郁彤彤的眸子看了看，問著，語氣里有一絲痛意。
郁彤彤低下頭去，“是的，我給老師添麻煩了……”
她這樣的穿著、這樣的語氣、這樣曖昧的話語，任誰都會誤會吧……
一般的女孩子腦子里估計都有畫面了。
姚曼筠卻沒有暴跳如雷，她只是又拿起了書，認真讀了起來，“猜到了，圓圓的嗓子吼那么響，我吃了藥睡了，也被吵醒了。”
平淡的語氣古井無波，似乎完全沒聽出郁彤彤的弦外之音。
郁彤彤深吸了一口氣，被姚曼筠的這種平靜激怒了，她壓下心里的情緒，聲音里無盡委屈，“我明天天亮就走，不會再給老師添麻煩了……”
姚曼筠沒有抬頭看她，只是點點頭，“也好，圓圓性格沖，說話直，現在的你……和她聊不到一起去。”
她輕輕嘆了口氣，頗覺惋惜。
郁彤彤后槽牙都咬碎了。
“那……姚老師晚安。”她轉身出去，幫姚曼筠帶上了門。
她不相信姚曼筠真的那么坦然，她看見自己的衣著，明明眼神里閃過一絲痛心的。
殊不知，姚曼筠在她關上房門后，怔怔出神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確實有兩分痛心，但卻不是因為許天，而是覺得郁彤彤很可憐。
“這兩年，這孩子，應該挺不容易的吧……”姚曼筠看著早已無人的門口，輕輕搖頭，起身，對鏡自照。
鏡中的女人五官精致大氣，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嫵媚，只是因皮膚狀態不好，又生了病，看上去懨懨的。
“也許圓圓說的是對的，我該用自己本來的樣子去好好維護我家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