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墨濯突然將我拉到他身后。
他劍眸微斂,抬腳朝前踹去,只聽見一聲怪異的哀嚎聲,一匹長著尖角的狼便倒在血泊。
“什么時候……?”我竟然連半分氣息都未察覺到。
這妖獸…看起來是只有星火堂才會有的。
墨濯走到那妖獸面前蹲下,伸手朝它腹部掏去,拿出一顆血淋淋的光珠,出言提醒:“躲在我身后,你應付不來。”
我被他這般粗魯?shù)男袨閲樍艘惶?/p>
“你就不能……用刀嗎?”
“我刀上的魔氣會污染妖丹,這樣省事。”他甩了甩沾血的手,把妖丹丟進一個布袋中。
這場面像極了古戰(zhàn)場時,割俘虜和戰(zhàn)敗兵將之耳作為戰(zhàn)利品收集的樣子。
緊接著,他又逮住幾只隱藏了氣息的妖獸,依舊是用手掏腹挖丹,場面之恐怖,已經(jīng)讓不知狀況的秦小姐暈死過去。
不行,我實在受不了。
我把隨身帶著的匕首丟給他,“用這個,臟了就臟了,我不要了。”
他唇角高高上揚,接著匕首一揮,命中隱藏妖獸的腹部,妖丹咕嚕嚕地滾到地上。
于是我蹲下身一個個擦干凈撿起來,嗯,怎么有點像他打果子我來撿的…
不不不,這種既視感的畫面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么詭異的氣氛和場景里。
墨濯像是能看見這些妖獸的具體位置一般,游刃有余地重復著手中的動作,隨著妖獸尸體消散,這妖丹已經(jīng)快裝滿了手掌大的布袋了。
“這妖獸到底還有多少啊…星火堂之前不是已經(jīng)被清除過一遍嗎,怎么還會有這么多形成妖丹的妖獸?”
這些妖獸,大概是星火堂殘余那部分人被鴻易強制化妖的結果,而為的只不過是短時間增強自己手下實力,想到這里,我不禁心中一寒。
“這才殺了幾十頭,不過也差不多了。”他眸子一亮,對著遠處在黑暗里閃著的紅光沖了過去。
轟地一聲,一個黑色的物體重重地摔在了我面前。
我穩(wěn)下心神一看,一個長著比自己身體還要大兩倍黑色肉瘤的人形生物呲著一嘴尖牙看著我。
這臉好像是…白天看到的秦員外。
緊接著又是一聲悶響,另一個和它差不多的生物也被丟了過來,樣子倒是像秦夫人。
這么說秦小姐說的話都是真的了,被邪祟附體的真的是她的爹娘……可是為什么星火堂會選擇秦家人呢?
“喂!別愣著!”
我正想的出神時,那“秦員外”和“秦夫人”已經(jīng)緩過勁來,猙獰著朝我撲過來。
我連忙騰身躲過,同時喚出冰蓮進行攻擊。
冰蓮散出淡藍色光芒,無數(shù)冰凌極快地射下,黑色的皮膚被劃破迸出鮮血,卻馬上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從口中噴出一口黑氣。
我馬上將冰蓮置于面前,施法催動靈力擋住黑氣,十指交錯分合,作出咒訣驅散了黑氣。
那些黑氣卻又分成許多細小的氣流,像生著足般粘上了我的衣服,任由我如何折騰也不從我身上脫落。
突然眼前迎面落下一件黑衣,有人用黑衣將我裹住,又極快地將我甩了出去。
此時身上的黑氣竟半點也無了,反而墨濯有些吃力地握住左臂,阻止黑氣從他手中侵入體內(nèi)。
是他救了我?
我馬上催動冰蓮,揮出一道冰藍色的光將兩只妖獸凍結住,有些擔心地朝墨濯跑了過去。
“墨濯,你怎么樣了?”我伸手想將那黑氣引出來,被他厲聲止住:“別碰我,這是怨氣,你若碰了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了!”
我聞聲一震。
“什么怨氣竟這般厲害?我用凈衣法也不能祛除嗎?”
怨氣,是鬼對生前執(zhí)念產(chǎn)生的悲傷和憤怒不解而產(chǎn)生的,感染怨氣會影響人的情緒和行為,頭腦里只會源源不斷地產(chǎn)生負面情緒。
可是墨濯染上的怨氣,似乎有些不同……
墨濯忍耐般低聲道:“快走……”
“你說什么泄氣話呢,等等,你讓我試試穹云派的法術能不能幫你壓制下去。”說著我捏訣施法,往他手上注入法力。
……太棘手了!
這怨氣被我用法術驅除后總會如雨后春筍般馬上冒出來,甚至祛除的速度都趕不上這怨氣增長的速度,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哈哈哈哈哈哈,別白費力氣了,這是墮靈的怨念化成的黑氣,墮靈的怨氣不散,這黑氣也會如附骨之蛆一般永世跟隨折磨宿主。”這欠打的賤聲,絕對是凌云老道。
我揮出寒氣將墨濯被感染怨氣的手冰封,接著循那說話聲看去,凌云一臉囂張地摸著下巴的胡須,而他身后還跟著鴻易。
“果然是你們……”
“清月小姑娘,好久不見了。”鴻易看上去有些虛弱,他依舊是一身紋著烈烈囂焰的衣袍,面色卻死灰一般。
凌云邪笑著拱手行禮:“恭喜鴻易大人,過了今夜就可神功大成了。”接著跑到被冰封的“秦員外”和“秦夫人”身邊,五指微勾從“兩人頭頂吸出了一個紅色的光球,殷勤地跑到鴻易跟前雙手奉上。
鴻易贊賞地看他一眼,負手而笑:“有了這墮靈的元丹,鏟除月影教也不在話下了。”接著他眼神陰冷,幽幽道:“男的殺了,至于這清月姑娘,我要親自招待。”
凌云恭順點頭:“是。”
“哦?你有這個本事?”一道黑色的氣息突然貫穿了鴻易的胸膛,黑衣在風中烈烈而舞,少年手腕瀟灑偏轉的刀鋒芒畢露,修長的身材在月光下拉出一個好看的影子。
我又驚又喜,“墨濯?你不是…?”上下打量他一遍,沒有半分被怨氣侵蝕的痕跡。
他瀟灑一笑:“這怨氣是厲害,可是用來給我的驅魔刀塞牙縫都不夠。”
許是沒料到墨濯如此厲害,凌云已經(jīng)完全慌神了,聲音顫抖道:“鴻易大人,這……”還未說完,便被一掌推了出去。
“你先擋著,來日我再替你報仇。”鴻易只留下這句話和慌亂不堪的凌云,自己風一般溜走了。
我有些可憐地看著凌云:“怎么樣,要不要棄暗投明啊?我會考慮給你留個全尸的。”
黑光一閃,這次凌云還未張嘴,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你怎么又動手了…”我有些無奈,抬頭看了眼墨濯,發(fā)現(xiàn)他有些怪異。
他弓著身不斷顫抖著,如野獸般不斷發(fā)著低吼,忽然猛地抬頭,雙瞳不知何時變成了猩紅色,直直地盯著我。
墮靈…附在了他身上?
墨濯的修為本就強于我,現(xiàn)如今幽有墮靈附體,硬碰硬恐怕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必須想個辦法化解這個墮靈的怨念才行。
我見這墮靈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應該還尚存理智,于是先試著開口:“你…為什么在秦府作亂,秦府的人和你有仇嗎?”
我說完就后悔了。
哪有墮靈會害和自己無冤無仇的人啊。
我聽說墮靈其實是靈獸或有靈性的花草修煉中意外死去,被怨念支配而產(chǎn)生的。
因為它們的愛比人純粹,所以死后的恨意也更加深刻,它們的怨氣更是腐蝕骨髓的劇毒。
究竟秦家人做了什么事,才讓墮靈這么恨他們?
仔細想想,來時聽到關于秦府的消息…秦小姐瘋的消息是三個月前放出的…星火堂也是三個月前被討伐,接著是墨濯說的鬧鬼的消息也是三個月前開始的……。
靈獸常常會欣賞虔誠的心,受到供奉會給他們帶來福祉和好運。
“你一定很不甘吧,你憤怒,悲傷,可是那些事已經(jīng)是過眼云煙,如今秦府也落魄大不如前落魄如此,你還是沒辦法放過自己嗎?”
或許從未有人跟它說過這些話,墮靈發(fā)出了一聲近似于慟哭的悲鳴,那些黑氣漸漸從墨濯身上消散。
墮靈的元丹被拿走,它是沒辦法繼續(xù)待在人世的,不過在消散前,它好像已經(jīng)放下了?
“墨濯,你沒事吧。”我走上前去扶他,見他眼前清明才放下心來。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秦小姐不知什么時候醒了,她呆澀地看著地上的死去的秦員外夫婦,一動不動。
“秦姑娘,你要保重自己啊,秦員外和秦夫人已經(jīng)……”
“死了?”她抬頭看向我,凄凄一笑,宛如厲鬼。
秦寶鑲冷笑起來,“終于是死了嗎?終于…這都是他們的報應,報應…!”她平靜地站起身拭凈身上的塵土,冷眼瞟了一眼地上的秦員外夫婦,接著撿起地上的劍捅了幾下。
墨濯突然開口:“即使你非他們親生,也沒必要做的這般絕吧?”
“什么?秦小姐不是親員外親生的?”
墨濯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嗯,根據(jù)我手上的消息,秦家人一開始也只是在燁梁城外養(yǎng)蠶織布為生,自秦小姐八年前拜神求福突然富庶起來,漸漸的變成燁梁首富。”
“那他們究竟為什么會惹上墮靈?”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
“靈物接受供奉時,絕對不能在人面前現(xiàn)身。”
“為什么?”
墨濯沉吟片刻,繼續(xù)道:“靈物生可以為人帶來福祉,但是其靈體也可用來煉化,醫(yī)治百病,讓人延年益壽。”
之后的事,不用墨濯說我也明白了。
“哼,所以你明白了?這秦小姐分明是恩……”
看著秦寶鑲的樣子,我抓住墨濯的胳膊,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這是旁人的事,我們沒有立場評判這件事,走吧。”
人若貪婪,這世上再純粹的東西都會被污染。
而秦寶鑲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變得這般冷漠的,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