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文在鳶都的家里挨個檢查了一遍,他終于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有驚無險。除了一臺剛買了不到兩個月的電話機和一臺取暖用的電暖氣不翼而飛以外,再沒發現少什么東西。
這時候他才突然想起往家打了個電話,報了個平安。
“喂,葉子。”
“嗯,銘文,怎么樣?”
“沒事,沒丟什么值錢的東西,小偷肯定是沖著錢來的,咱們又沒往這里留錢,肯定讓他失望了。就是那可惡的小偷把家里翻了個遍,弄得家里亂七八糟的,你和爸媽說吧,沒丟什么東西。”銘文說。
“那你怎么辦?”葉子說。
“我,都這個時間了我只能明天回去了。”銘文說。
“明天還能買到回家的票嗎?”葉子問。
“能,肯定能,放心吧。”銘文說。
“我不管,明天無論如何你也要回來,今年是我在你家過的第一個春節,我可不想除夕夜的晚上在這個家里看不到你的影子。”葉子說。
“好,好,好,明天我無論如何也在天黑之前趕回家。”
掛了電話張銘文跟著房東來到派出所做了個筆錄,離開派出所大門的時候他才覺得突然有一些疲勞和饑餓。都這么晚了再回老家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都這個點了,還沒吃飯吧?走,去我家里吃點東西吧!”
張銘文打量了大街上的四周思索了一下,是啊,明天就是除夕了,各家小餐館都已關了門,只好跟著房東大哥向他家走去。
餐桌上銘文向房東詳細的說明關于他生意上的事,當然也談了幾個月以來關于想搬家的事。本想過了年再提,可是聊來聊去銘文想還是索性今天就說了吧。
“康哥,過了年我想……我想搬家,我知道這一年來沒少麻煩你們,你和嫂子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可是……”
“是因為家里招賊的緣故嗎?”房東問。
“不,即便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打算搬家,生意上的事剛才我也和你聊了,我明年還需要發展,現在這個地方小了點,實在不大適合我發展了。你看裝了兩臺機器,兩臺設備,又多了幾個工人,吃的,住的,再加上不斷加工出來的成品貨,這也實在太滿了。”銘文說。
房東是一個整天出門跑外的大貨車司機,他也知道出門在外的不易,同時也很佩服銘文的干勁。
“行,你小子越干越大發了,哥哥我也替你高興,只是你這里現在有這么多東西搬家好搬嗎?”房東問道。
“是啊,你想過了年就搬嗎?”房東嫂子也忙問道。
“嗯……噢您放心,東西一天搬不完我房租照付,要不這樣,過了年你先把房屋租賃信息發出去,就算我搬干凈了也再多付一個月的房錢。”銘文誠懇的說。
“嗨,什么房費不房費,行,過了年我就發房屋租賃信息,如果沒有新的房客來你們就先住著就行。”房東兩口子也客氣的謙讓著。
吃完飯張銘文一個人走回他的住處,這是他和葉子在一起以來第一次夜里獨自一個人的情景。
他來到自己的住處,看著雜亂不堪的屋子,再想想以前整天在這里起早貪黑的忙活著的景象。來鳶都已經一整年了,這里是他創業的第一個根據地,而如今馬上就要搬離這里了,他也不由得有些不舍得。
他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突然發現地上一個被腳踩過的筆記本,他撿了起來。
這是他的筆記本,自從初中畢業以后他就出門在外打工掙錢,幾年以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支筆,一本書,一個筆記本,總是陪伴在他的床前。他喜歡讀書,也總愛在看書的時候記筆記。
他拿起筆記本,坐在寫字臺前一頁一頁的翻動著他以前寫過的筆記,當他翻到將近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現夾在筆記本中的一支彩紙折的千紙鶴頓時吸引了他的眼球。他把這支千紙鶴拿在手中仔細打量了一番,張銘文思索著:“這是誰放在這里里面的呢?”他輕輕的拆開,仔細一看原來這是一封信:
“親愛的銘文:你好,我知道我這樣的開頭你也許會不大適應不大喜歡,但是,我還是想說,愛上你不是我的錯,雖然你說過咱們倆個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但是我能看得出,你不喜歡我是因為葉子,你要對葉子負責,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之前沒有葉子也許會喜歡我的,我聽了心里很高興,但是又很矛盾,很難過。
自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對你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一種以前從來沒有的感覺。雖然以前在家里經人介紹也試著談過幾個男朋友,但是我從來沒有那種感覺,那種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你是我第一個心動的男人,也許會是我今生唯一真愛的人。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是我會永遠的把你藏在心里。
記得聽別人說過,真正的愛一個人是不會在乎是否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的。只要他過得幸福,只要他知道,在他妻子愛他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也深深的愛著他,直到永遠。
對了,我想告訴你,明年我不再來鳶都打工了,我想去一個新的地方,一個看不到你的地方,我會在遠方默默的為你祝福,希望你和即將成為你的新娘的葉子,每天都過得幸福。
一個永遠把你藏在心里的人――翠兒”
原來這是馬小翠兒寫給張銘文的送別信,他雙手緊緊的握著翠兒寫給他這封信久久沒有放下。
想想一年來,在這里進進出出,再想想翠兒平常對他們的幫助,他心里不時的覺得對翠兒有一些愧疚。
他挨個屋子走了一遍,每到一處竟不自覺的想起了翠兒的身影,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見翠兒,她穿著高跟鞋俯下身字吃力的忙他推車。他想起了廚房里站在案板旁,她幫他們蒸饅頭的情景。他也忘不了一開始每天吃完晚飯陪她們一起逛大街時翠兒對他談的那些話。
如今翠兒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而自己也將離開這個地方,也許他和翠兒以后再也不會見面了。他想起往常在這里時他對翠兒的冷落,甚至對她的厭煩……。
想到這里他突然想起是不是應該和翠打個電話,可當掏出手機,輸入翠兒的號碼時,他竟又沒有勇氣撥出去了。
他想和翠兒發個的信息,可又不知道該寫些什么。他在屋子里一直走來走去,他不敢再往下想去,他努力的試著忘記她。最后他想:“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一切還是讓它順其自然吧!”
他又走到寫字臺跟前,繼續翻起了他的筆記本,這里面曾經記錄了他讀書的筆記。
他喜歡讀書,特別是一些中外名著。他愛讀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法國作家司湯達的《白與黑》、還有英國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創作的長篇小說《簡愛》。中國的四大名著之一,《三國演義》他竟讀了3遍,他覺得每讀一遍總有不一樣的啟發和收獲。
他讀過老舍的《駱駝祥子》被里面祥子三次買車又無奈買車的故事所感動過。他讀過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知道孫少平在艱苦的歲月中那種對讀書的渴望,和孫少安面對現實面和愛情的痛苦抉擇。
他讀透了于華的《活著》中富貴在自己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他而去的時候是怎樣欲哭無淚的心情。
張銘文開始懷念起單身生活的自己,那時候他每天可以無憂無慮的掙錢、吃飯,無憂無慮的看書、睡覺。其它的什么也不用想。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結了婚成了家,將來還會有孩子,并且父母也在一天天的變老。種種理由告訴他,他以后不再是個單純的男孩子了,他將從一個毛頭小伙子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他看書的時候不再做筆記了,甚至漸漸的他也不再看書了。他不是不喜歡看書了,而是他的確沒有時間看了。現實的社會生活無情的催促著他開始不斷的一步步成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