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還望九公子先把老夫三人的話聽完再下決定回不回去蘇家。”
紅袍長者站在蘇清寒身前，微微一笑道，好似根本沒看見蘇清寒陰沉的黑臉一樣。
望著紅袍長者淡然自若的笑臉，還記得這是族中的供奉長老的他壓抑了下心中的怒氣，臉色稍緩，聲音卻依然冷漠。
“河長老既然有話想說，清寒自然愿意聽下去。”
河長老呵呵一笑，也不在意他臉上的那點不耐煩。
“歐陽家主剛才那話你也聽到了，你終究不是歐陽家的人，能待在這里兩年，靠得全是蘇家和你外公的支持。”
蘇清寒低垂眼瞼抿嘴不語，河長老眉眼溫和地跟他繼續分析下去，
“你想繼續待在歐陽家，沒有蘇家的支持，光憑你外公的客卿長老的身份可得不到與歐陽雪相同的待遇。
哪怕歐陽家再怎么想拉攏你外公，只要你外公不正式表態加入歐陽家，你永遠得不到歐陽家傾心培養。
而這樣一個被排除在歐陽家核心的你，若有朝一日，你的實力太弱，你覺得歐陽家主會放任你接近他的掌上明珠嗎？”
聽到最后，蘇清寒的呼吸倏地急促起來，手掌也不自覺地緊握起來。
然而，就在其他人以為他要放棄繼續留下來的打算時，蘇清寒平靜無波的話卻打破了他們的期待。
“河長老說得不錯，可是，以我的天賦，加上外公這個八品煉丹師的全力培養。”
蘇清寒虛瞇了下眼，嘴角噙淡淡的笑意，輕笑道。
一邊的明長老聽著蘇清寒言語里對自己的依賴和尊敬，眼里飛快地閃過一抹欣慰。
“我想，只要我半路不夭折，就算沒有歐陽家和蘇家的資源，日后我的實力也未必比不上幾位族兄族姐吧，比不上現在的河長老。”
言語里的自信讓得在場的蘇家人略微一愣，而河長老和其他兩位蘇家長輩卻更加心驚蘇清寒對自己情緒的把握如此純熟。
“可你們的身份卻相差甚遠。”
一身黑色勁裝的中年男子，猛不丁地又給蘇清寒潑了一盆冷水。
“有一個八品煉丹師的外公確實是極其令人矚目的存在，可是歐陽雪的背后卻有一個足以堪稱一流勢力的歐陽家。
你的實力再強，撇開蘇家，你的背后卻只有一個八品煉丹師。”
話落，蘇清寒的呼吸忽然一頓，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心里一陣茫然若失時，蘇家來人里唯一一個女孩子在這個時候卻突兀地開了口。
“只要你回到蘇家，身為大長老的孫子，你的一切待遇都是按家族核心子弟安排，蘇家的功法、靈技任你挑選，何必要死磕在歐陽家。
等你修為到了靈帝、靈宗以后，你會看到比蘇家、歐陽家更為廣闊的天地，那個時候你想要什么樣的女孩子沒有，那還會記得歐陽家的這個‘廢物’是誰？”
“蘇清菲。”
河長老臉色猛地沉了下來，怒斥身后的少女道。
前面的話說得還好好的，這后面的意思怎么就變成另一個樣了。
剛剛有所緩和的氛圍又忽地一滯，所有目光豁然看向了蘇清菲揚起的俏臉上。
蘇清菲臉色略微泛白，卻還是一臉倔強道，“難道我說錯了什么？”
河長老眼皮跳了跳，尤其是瞥見蘇清寒看蘇清菲的眼神，他頗為頭疼地按住已經處在發怒邊緣的蘇清寒。
蒼老的聲音帶著許些威嚴，話里泄露出的內容卻令得其他不知情的蘇家人都露出一副驚容。
“一個五歲的七星武者，你覺得會是廢物？”
“怎么可能？”
蘇清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目，略微失神地喃喃道。
……
銀裝素裹的雪峰之下，身著月白色長袍的俊美男子神情溫柔，側頭正對身邊的青衣少女說著什么。
也許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青衣少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雙明亮的黑眸瞬間彎成了月牙兒。
離他們不遠處，紫裙女子看著這刺眼的一幕，心徒然碎了一地。
捂著發疼的胸口，看著兩人漸行漸遠，視線一點點模糊了起來。
“這連公子身邊的人是誰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連公子露出這么溫柔的神色。”
“不知道啊，不過兩人站在一起看上可真般配。”
耳邊傳來一些人的竊竊私語，令得紫裙女子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手指攥緊衣裙，依稀可見她的手背青筋一點點暴起。
紫裙女子身邊的人見她這樣，也被嚇了跳，趕緊往后打了個手勢，零零散散的聲音才逐漸弱了下來。
“當然般配的很啊，看那少女對連公子也不是一般地親近，指不定兩個人的好事就將近了呢。”
尖銳的女聲毫不留情地擊破了紫裙女子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線。
腦子里“嗡”地一聲響，紫裙女子昏迷前還隱約聽到身邊的人焦急慌亂的斥責聲，與細碎的腳步聲重疊。
“你明知道她喜歡連公子，為什么還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難聽的話來刺激她，你發瘋了不成。”
“我發瘋？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誰知道她承受能力這么，蘇清萍……”
雪地上，一群人隨著紫裙女子的倒下頓時亂作一團。
……
“你看到了什么？”
低沉嘶啞的男音突兀地在身后響起，蘇清菲心中一驚，旋即偏過頭，眼神平靜凝視著來人，語氣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
“沒什么。”
“你在撒謊。”
男子走過來緊盯著蘇清菲的眼睛，薄唇微啟，吐出殺意凜然的字句。
“和歐陽雪有關是嗎？”
“蘇、清、池。”
被他這種陰森森的語氣愣是嚇了一大跳的蘇清菲，神色霎時就冷了下來，直視著蘇清池的眼睛，銀牙切齒間，一字一句中滿是對他的警告。
“你最好別給我動什么不該動的念頭。”
“不該動的念頭？”
蘇清池低聲呢喃，清秀的小臉忽然揚起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一臉無害地道，
“姐姐，那你告訴我你在歐陽雪身上看到了什么好不好，畢竟弟弟我真的很好奇啊。”
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里滿是純真和真誠，蘇清菲看著卻心中警鈴大響，還不待她說出什么拒絕的話。
“即使是天才，也是會半途夭折的。”
聲音輕柔地宛若羽毛拂過心弦，蘇清菲聽得卻是心中一寒，她痛哭地閉上眼，輕添了添略顯干裂的紅唇，妥協似地應了一聲，
“好。”
蘇清池滿意地笑了起來，看上去真的高興得不行。
……
歐陽府邸大門前，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堆人，羅柔、明長老兩人站在最前方，身后是聞風趕來的歐陽臨、歐陽鋒等人。
歐陽雪、歐陽萱四人正和蘇清寒作最后的告別。
“保重，一路順風。”
歐陽宇伸手錘了一下蘇清寒的胸口，簡言道。
“嗯。”
蘇清寒身子動也沒動，黑眸盯著歐陽宇略微冷峻的小臉，緊皺的眉頭瞬間松緩，認真地應了下來。
然后視線從歐陽宇身上飄過，望著他的身后。
歐陽宇見他這番魂不守舍的模樣，腳步往左一跨，歐陽雪、歐陽萱和歐陽鳴三人便映入蘇清寒的眼簾。
“珍重。”
告別的氛圍太過凝重，歐陽萱和歐陽鳴看著眼前的蘇清寒最后也只吐出了這么一句話。
“好。”
心中的某根弦似是被兩人眼中的不舍和傷心給觸動，蘇清寒緩緩地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歐陽雪眼眶微紅，盯著蘇清寒嘴唇微動了動，卻是什么話也說不出。
“雪兒。”
蘇清寒的聲音溫柔似是能滴出水，歐陽雪聽后卻是飛快地眨眼睛，努力壓下心里涌起的悲傷，想露出他平時最喜歡看的燦爛笑容。
可是，歐陽雪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安慰自己，她這會根本就笑不出來。
“清寒哥哥。”
略帶嘶啞的聲音里透著濃厚的鼻音，讓得蘇清寒的心忍不住疼了起來，直接伸手將人抱在懷里，把她的頭按在胸前，低聲道。
“雪兒，等清寒哥哥變強回來找你好嗎？”
宛若誓言般地話猶在耳邊作響，歐陽雪雙手緊握著手中還殘留著蘇清寒體溫的玉佩，看著馬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外。
“小雪，我們回家…”
“吧”字還沒落下，歐陽萱突然感覺到手背上一點溫熱在蔓延。
凝神一看，歐陽雪臉上此時全是淚，歐陽萱眼眶微濕，偏過頭去。
歐陽雪慢慢轉過身去，趴在羅柔懷里。
“娘親。”
“哇”
悲痛欲絕的哭聲里夾雜著歐陽雪斷斷續續的話，“我不要清寒哥哥走，我不要他走。”
“娘親，我不要…清寒哥…”
“嗝”
歐陽雪的眼淚跟關不住的水閘一樣，瞬間便將羅柔所有安慰的話淹沒在肚子里。
“嗚嗚……”
歐陽雪的哭聲就像一個引子，瞬間勾起其他一些女孩和男孩心里的哀傷。
一陣陣哭聲回蕩在這個晴天，久久不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