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清脆悅耳的鈴聲突兀回蕩在眾人耳邊，而隨著這陣鈴聲的響起，整個拍賣場的氣氛也悄然變得沉重嚴肅起來。
敏感地察覺到這種變化，黑袍下的歐陽雪食指輕扣了扣扶手，微瞇了下美目，目光緊盯著臺上的媚顏。
哦，不，準確地來講，是盯著她手里正在搖晃的鈴鐺。
神識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片刻后，歐陽雪收回神識，視線轉移到連城的身上。
不巧的是，連城也剛好抬起頭朝她望了過來。
當兩雙眸子在空中不期而遇時，歐陽雪微微勾唇，“這才是你今天晚上要帶我來黑市的目的吧。”
“嗯。”
連城也沒否認，細心跟她解釋了下這拍賣會最后的重頭戲。
“以物易物，逆水堂這種壓箱底的拍賣向來只能靠運氣才可能碰上，我們的運氣還不錯。”
眉尖輕挑，歐陽雪瞥了眼前面的座位不知何時又多了的幾個人，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愕然，旋即便是了然，“運氣？我看你是早就知道了吧。”
連城沒回話，似是默認了一樣。
“難怪明月宗和西陽秦氏皇族的人都來了。”
歐陽雪單手撐著下巴，視線望向前面剛剛來的那幾個人身上，聲音里頗有幾分無奈。
“沒想到連赫連凰冶和三皇子都來了，以物易物，你確定我們能換到星隕鐵精？”
歐陽雪說的三皇子，乃是當今北辰國明曄帝皇的第三子，名為赫連凰權，在赫連家嫡系子弟中排行十一。
據歐陽雪所知，赫連家雖為北辰國的掌權家族，但北辰國明面上的掌權人——明曄帝皇卻并不是當今赫連家的家主，而是赫連家家主的三弟。
因此，在很多搞不清北辰皇族和赫連家之間利害關系的散修眼里，北辰皇族與赫連家之間的確算得上是關系密切，可它卻并沒有依附于赫連家的勢力。
我們。
親耳聽到這個詞從她嘴里說出來，連城素來波瀾不驚的心境也不由地泛起點點漣漪，眼里溢出了淺淺的笑意，唇角也微微上揚一個弧度。
但或許是不太滿意她話里充滿了對他們得到星隕鐵精懷疑，所以他再開口時，歐陽雪差點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她竟然覺得自己從里面聽出了幾分委屈的意思。
“難道你對我連這點信心也沒有嗎？”
“咳。”
輕咳一聲，歐陽雪被自己這種想法給驚到了，連忙拍飛了這種不可靠的想法。
“對你我當然有信心了。”
不過這話聽怎么都覺得是在敷衍他，連城聽了只能在心里好笑地搖了搖頭。
知道她不信，畢竟他……
連城低垂眼瞼，掩飾住眼里的異樣。
“呵呵。”
酥麻入骨的嬌笑聲從前方傳來，打斷了連城的深思，他俊眉輕蹙，和歐陽雪一同將目光投向了臺上的媚顏。
只見媚顏側身往某處伸手一揮，十個紫裙侍女便從暗處有序不亂地捧著碧綠色的玉盤緩緩行至媚顏身后。
隨意地掃了眼臺下，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已經不約而同地放在身后侍女手中的玉盤上，媚顏不由地莞爾一笑，玉手輕拍幾下，瞬間就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她的身上。
“想來大部分人都是為媚顏身后幾物而來，所以廢話媚顏也不多說，省得諸位等得不耐煩，依舊按照我們的老規矩來辦，以物易物，按誰出手的東西最為珍貴，就是哪位能夠得到媚顏身后這些東西。”
媚顏眼底帶笑，蓮步輕移，來到一個紫裙侍女身前，纖細修長的手指慢吞吞地滑過她手中玉盤。
玉盤上的東西被一層薄薄的光膜隔離，讓得眾人用肉眼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何物。
還不待有人提出自己心中的疑問，媚顏便溫言輕語地繼續往下說了下去。
“當然了，為了讓諸位少做點虧本買賣，我們事先會將這十物是何物品告知給諸位，由諸位自己心里仔細掂量著你們自己手上的東西能否換到你們想到的東西。”
聽到這里，臺下的黃衣老者臉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見媚顏還沒準備揭幕的打算，他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下她。
“媚顏小姐，可以揭幕了嗎？”
揭幕，指的是將玉盤上的那層光膜掐訣解開，露出其中實物。
被人突然擾亂她繼續解說下去的興致，媚顏纖細的秀眉不著痕跡皺了皺，但一見說話的人是那個黃衣老者，媚顏眼里剛浮現的陰霾剎那間就退了回去。
心里反而還頗為無奈地嘀咕了一句：這余老怎么還是這副急性子。
“呵呵，是媚顏多話的錯，讓余老久等了。”
“哼。”
余老那張皺褶的老臉上，依然充斥著不耐煩，絲毫沒有因為媚顏這番抱歉的話而有所緩解。
他瞥了媚顏一眼，語氣里的不客氣讓得一些人忍不住對他側目而視，“快揭幕吧，老頭子我可沒那么多時間在這浪費。”
“看什么看，一個個眼抽筋的家伙。”
剛往余老那瞄上了一眼的黑長老被他這么一說，眼角頓時抽蓄了起來，心里默默揣測起這余老的身份。
這個人是誰，怎么敢對媚顏小姐如此說話。
不只是黑長老有這樣的疑問，其他人也有。
“小雪，你和連城認得這余老嗎？”
媚顏再怎么說也是逆水堂的首席拍賣師，背后又有黑市為她撐腰，這人的態度這么就敢這么囂張。
“不清楚。”
歐陽雪搖了搖頭，否認道。
“哦。”
歐陽萱倒也沒多大失望，她就是隨口一問而已。
“要開始了。”坐在一邊的連城察覺到她的走神，輕聲提醒了她一句。
“嗯。”
歐陽雪從沉思中反應過來，應了下來。
其實，她…好像是認得這個…余老。
腦海里某個記憶片段閃過……
狹窄的小酒館里，醇厚的酒香在空中飄蕩，一個偏僻角落里，稀稀落落的談話聲不時響起。
“小丫頭片子，你也不怕老頭我騙你。”
余老不屑地嗤笑一聲，拿起桌子上的大碗就是往口中一灌。
“咕嚕咕嚕”
些許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溜了出來，順著皺褶里的皺痕滾了下去，沾濕了他的衣領。
“哦。”
坐在他對面的白衣女子，優雅地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那就當晚輩用一顆混沌丹買到了一個教訓。”
“呵呵！”
余老隨意用袖子擦了下嘴巴，老眼里一抹詫異閃過，“你這小娃娃的心性到是挺豁達的。”
一顆八階的混沌丹說給就給了，這個丫頭莫不是有點傻吧？
大拇指撫了撫食指的戒指，余老心下突然覺得這接手的東西有點燙手。
可這顆混沌丹他已經找了很久了，這是他突破靈尊的關鍵，讓他為了心中這點愧疚把丹藥交出去，那想不要想，大不了以后多拿點同等價值的東西賠給她。
白衣女子，也就是歐陽雪，看著余老在那坐立難安，心下忍不住一笑。
她那有這么傻，要不是看到他跟這小酒館的主人有著異常好的交情，她才不會輕易把這顆混沌丹出手。
一個修為高深得讓她看不底的人，對待小酒館主人這樣的低階修士仍能保持一種尊重態度，可見就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這樣的人，又怎會輕易食言自己許下的諾言呢？
歐陽雪低下頭，靜靜地品著酒水，眼里有著說不出的復雜。
何況，她就覺得這老人正好合了她的眼緣。
這顆八階混沌丹，給了又怎樣，反正這本來也不是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