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英兩眼下的黑眼圈異常明顯,神情憔悴,已經疲憊不堪。
“媽媽,俺來吧。您也累了,躺會兒吧!”紀桐心疼李常英,接過勺子,“等午飯熟了,再叫您。”
“俺沒事。”李常英哪有睡覺的心思,孩子他爸這樣過一天少一天,心中的天都塌下來了。偏偏面對孩子們,什么也不能說。為母則強,為了孩子們,李常英告訴自己,這個家得撐住了,不能垮!
“桐桐,今個取成績去了,咋樣?”李常英之前一直在醫院陪床,惦記孩子,每隔一段時間回家看一眼。
“考了478,上不了一中,上三中沒有問題。”自費生的事情,紀桐不打算和父母提。
“三中也不賴。”李常英安慰道,心中覺得虧欠了閨女,閨女之前可是老考第一名的。
“俺也是這么想,三中離家近。”紀桐反過來安慰李常英,“一中還得住校,您閨女從來沒有住過,肯定適應不了!”
“媽媽,俺上了高中,一定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讓您跟俺爸風光一把!”
“好好好!”
李常英和紀桐做好午飯,叫回在道口玩耍的紀楊紀松。紀建華從床上下來,強撐身子,一家子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后,家人午睡。
紀桐明白,紀建華的歸來瞞不住一墻之隔的徐寡婦。徐寡婦很快就會卷土重來。耕種之爭迫在眉睫啊!
下午三點,紀桐給紀建華熱了一碗小米粥。紀建華喝了粥,精神有所好轉,坐在床邊休息。李常英坐在小凳上發呆。紀楊紀松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只有父母在,紀桐趁機把和徐寡婦大鬧一場的事情說出來。紀建華不贊同這樣做,但是已經發生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告誡紀桐以后離徐寡婦一家遠遠地。
“可是,爸爸,俺沒錯憑什么躲著她家?”紀桐始終相信,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徐寡婦多大了,你多大?”紀建華表情嚴肅,“大人們,這么說是為你好,你聽著就行!”
每次紀建華說這句話代表事情已經沒有商量的余地,紀桐乖乖執行就好。不然,紀建華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俺已經長大了,爸爸!”以前紀建華說這句話聲音洪亮,中期十足,哪像現在這樣,外強中干,有氣無力。
“這個年紀,考不上高中的同學都打工養家了。俺懂事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樣為俺們好,這也不讓干,那也不讓干!”紀桐試圖和紀建華講道理。
“你們仨多大,在俺們父母跟前都是孩子!”父母教育孩子沒道理可言。
“爸爸!”紀桐極高音量,“咱家現在什么情況?非要俺說出來不可嗎?”
“大人們的事,小孩兒別操心!你們只管好好學習,不讓俺們操心你們!”李常英知道家里條件不好,心疼仨孩子。做父母的,總是要為孩子撐起一片天。
“媽媽!俺爸的病真得治好了嗎?為什么俺爸現在就只能喝小米粥?”紀桐最后聲嘶力的哭了出來,“俺都懂,真的!”
李常英偏過頭,雙眼含淚。
“哭什么?你爸都不怕!”紀建華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人都會死。他早就把身后事安排好了,不怕!
“爸爸,你不會有事的,真的!”紀桐知道后來,直到自己重生父親還在世,可是這個時候父親沒有絲毫的求生欲,心疼。
“爸爸媽媽,二楊松松還小,家里有事瞞著他倆就行,能不能別瞞著俺?”紀桐懇求道。
紀建華和李常英沉默了好久,久到紀桐打算不顧一切把重生說出來的時候,紀建華開口:“常英,以后家里的事讓大閨女也參加意見,就這樣吧!”
李常英點點頭。
“謝謝爸爸媽媽,俺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紀桐顧不上擦眼淚就揚起大笑臉。終于被認可了,這一世終究開始不一樣了。
紀建華重新躺床上休息。紀桐拉著母親李常英去了她和紀楊的屋子。
紀桐詢問父親的病情,母親李常英也說不清楚。
原來在醫院住這么長時間,紀建華全身上下都檢查遍,只是查出個不嚴重的胃炎。但紀建華就是吃不下飯,在醫院是靠天天滴營養液續命。李常英轉述醫生的話,可能有心病。家里錢花的差不多,不得已出院回家。
醫生說紀建華有心病,紀桐相信;說父親身體沒有病,紀桐是不信的。
父親紀建華,從小體弱。和李常英結婚后,前幾年,四處打零工。有了老三紀松之后,紀建華借錢買了一輛二手拖拉機,把當地的水泥倒賣到省城。買賣挺賺錢了,僅一年就還上了車錢。
省城白天不允許拖拉機上路,紀建華深夜開車上路,生意好的時候,第二晚就回來了;生意不好的時候,連著露宿街頭好幾天。三餐不正,東躲西藏,四五年下來,錢掙了不少,身體卻垮了。
后來幾年,紀建華只能村里磚廠拉土,往往也是干兩天歇兩天。紀建華為看病沒有花錢,病情反反復復。
紀家與徐寡婦的耕地之爭,氣的紀建華一病不起。經人介紹,夫妻倆才去省城醫院看病。
這錢花光了,病沒有看好,反而更加嚴重,主治醫師還說病人沒有病。誰信?
紀桐琢磨著父母這事不對。沒病還敢收治,還敢住那么長時間院?不是庸醫就是騙子!父親好歹也在省城呆了四五年,不至于上當受騙吧?但是有句俗話“病急亂投醫”,也不說定?
這時,村里有人帶著雞蛋牛奶上門,來探望出院歸家的紀建華。李常英招呼客人坐下,紀桐給客人倒好熱水就出了屋。
前世紀桐大學畢業,留在省城,甚少回村。現在,根本認不出來的村民是誰,避免尷尬,紀桐就溜了出來。
紀桐一出門,就和徐寡婦打了個照面。這次徐寡婦倒是沒有進院子,她上了房頂。
徐寡婦穿了件大紅牡丹長裙,站在她家西廂房頂,上身前傾,雙手背后,伸長脖子,探著腦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紀桐家屋子。
這個徐寡婦,一定是是聽到剛剛客人的動靜,來打探消息。
紀桐瞪了徐寡婦一眼,剛要開口責問,徐寡婦轉身就下了梯子。
什么意思?徐寡婦出沒,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