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文姨一起從單位下班，父親嘆了幾口氣。文姨看著父親，走了一會才問怎么了？父親想說，又不能說，只搖搖頭說沒事。文姨知道父親工作特殊，就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文姨笑著對父親說：“覺民，嘆氣也不能解決問題。你還是要......想開一些，找到解決辦法。”

“嗯。”父親點頭，他想著遠方的大漠，那么遠，有什么解決辦法呢？大家吃不飽飯，怎么研究呢？父親想到原本就身體虛弱卻要強的蘇梅，這時一定硬撐著。父親腦海中浮過一張張面孔，雖然不能全叫上名字，但他們都一樣，蒼白熱血。

“文影，我們以后再節儉一些吧。”父親說。

“好。”文姨點頭，她心里算起賬來，再節儉，從哪里減呢？不能苦了歸歸，也不能減家里伙食，家里伙食現在就已經夠差的了。

“我們把......”文姨話已出口，才想到家里實在沒有什么可賣的東西。

“嗯？”父親看著文姨，“把什么？”

“沒事兒。”文姨笑笑挎著父親往前走。

父親也跟著笑，任由文姨拉著他。

“胡柏要結婚了，你和我一起去吧。”文姨笑著問父親。父親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他。”

“還能省一頓飯呢。”文姨打趣說。

“胡柏，就是喜歡你那個？”父親想著胡柏的樣子，翩翩風度，只可惜言語逼人，不是一個正人君子。偽君子，這種人最可怕。父親想到這里就跟文姨說：“你以后小心一些，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這種人不會善罷甘休的。”文姨笑笑：“你倒不如直接說他是偽君子。”父親撓撓頭發說：“背后說人不好。”

“那你倒是君子。”文姨說著輕輕打下父親的手，讓父親別撓了，本來就費腦子，再撓頭發沒了。父親看著文姨，一時笑了。他感慨道：“是啊，頭發都白了。”

文姨踮起腳撥撥父親頭發，“就怕歸歸隨你，也早早白頭。”

父親搖搖頭，“孩子怎么會，他可是沒受過那些啊。”

“走吧。”文姨挎著父親，兩人依偎在一起。父親時不時看看周圍，沒人路過。父親還是覺得不得勁，又不舍得挪開身體。只能一路別扭、一路開心地回了家。

文姨切著切著菜突然停住轉頭對父親說：“我把房子停租吧，這樣還能省些。”

父親正坐在書桌后面看書，聽到文姨的話放下書頓了頓。“這......”父親想著，這，這樣？文姨看著父親神情，搖搖頭讓父親繼續看書吧。父親笑笑說：“我想想。”

“你別想了。羅先生哪會理這些俗務。哎，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你還是一心只讀圣賢書吧。”文姨做出嘆息狀，一副“痛心”樣子。兩人互相看看，都笑了。父親笑得都咳嗦起來，手捂著嘴身子微微抖著。他戴著一副眼鏡，還是有些看不清書上的字，只得拿著放大鏡滿篇照。文姨看著父親一手拿著放大鏡另一只手既得翻書又得時不時扶扶眼鏡，笑父親說是老人家。“吃飯吧。老人家”。父親聽文姨叫他，抬起頭說：“字太小。”

父親脖子酸得厲害，心里還惦記著剛才沒有找到的資料。文姨給父親夾菜，他也看不見。父親拿著筷子點在碗里又提起來，坐在方桌前半天，沒吃一口飯。

“我吃完了。文影。”父親起身收碗，愣愣地端著半碗飯往菜板那里走。

“覺民。”文姨忍不住叫住父親，臉上憋著笑。

“啊？”父親才回過神來。文姨指指他的碗，父親才恍然大悟，擺擺手連連說忘了，忘了。“你能記得什么？”文姨無奈，又將父親拉回飯桌。父親幾口就吞下了半碗飯，嚼都沒嚼就離開了飯桌，嘴里還塞著滿滿的飯就坐在了書桌前翻起書來。

文姨看著這間空空的客廳，要是隔出來，也能再隔一個小間。然后再買個書桌，歸歸就不用在飯桌上寫字了。文姨搖搖方桌，還能再用，過幾年再換吧。椅子也夠了，沒人來做客吧。哥哥嫂子來了也不嫌棄，不用換了。文姨坐在飯桌前仔細算著花費，這已是最低了。怎樣還能再減點呢？文姨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文姨心想“回去問問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