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條潺潺流過的河流，總是從高處流往低處，興許會在某個彎道打出一個漩兒。

那激起的朵朵浪花，似乎是名為人生的東西，水是不可能從低處流往高處的。

這是自然界的定律，法則，姜選所學的知識很清楚的告訴他，時間具有不可逆轉性。

但是水無法逆流，水里的魚卻是可以的，也許姜選正是那條洄游的魚。

“這里是……我的房間？”姜選揉了揉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他身處的是一個大概十來個平米小房間里。

墻壁上張貼著三張動漫海報，依次是灌籃高手、犬夜叉以及全職獵人。

墻上沒有張貼墻紙，有的是灰色的水泥墻，墻角有著點點水漬，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味。

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老式的單人床，一個立式的掛衣架。

再有就是一張桌子了，桌子上的左手邊放著一堆復習資料，右邊有一盞倒臥的臺燈，下側蓋著一塊玻璃片兒，玻璃片壓著幾張照片，姜選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有兩張是小學畢業照以及初中畢業照。

還有幾張是他小時候的照片，這些照片在他后來搬家的過程中都遺失了，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看到這些照片他愣住了，而桌子的右手邊是一扇窗戶，窗戶是木頭邊框，外邊焊接了三根鋼條。

這是用作防盜用途的。

不過窗戶的邊角有些腐朽了，看得到不少白蟻蛀出來的木頭屑。

由于剛下過雨的緣故，窗戶的外側甚至可以看到長出了半個指甲殼大小的蘑菇。

“這是……我？”姜選的目光快速的在房間里掃視，很快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鏡子。

他無意間的瞥到了鏡子里自己的臉，吃了一驚。

因為鏡子里哪里是那個快要奔三，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男人，分明是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

“回到過去了？今天的日子是……”姜選很清楚夢境與現實的區別。

這種真真切切的感覺不是夢里如墜云霧的感覺能夠相提并論的。

他立刻查看放在書桌上的臺歷，臺歷上的日子是在2007年6月28日。

“嗤嗤。”這個時候在房間外傳來了聲音，姜選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他推開門，外邊是一個簡易的廚房，用磚砌成的灶臺上鋪著碎裂的白瓷磚，這些都是用破損的殘次品拼花拼出來的，灶臺下方墊著兩塊紅磚，墻面上貼著一些報紙、已經過期的掛歷。

這都是用來防油煙的，廚房面積不大，只有四五個平方，一個系著圍裙的婦人正在忙碌。

“小選，你起來啦？今天又不用上學，怎么起來得這么早？”婦人回過頭笑著說道。

她身材很瘦弱，系著一條圍裙，一邊和著面團，一邊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今天……要去學校填志愿，我和王鵬約好了。”姜選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過腦子，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不過他仔細一想，今天的確是去學校填志愿的日子，應該是慣性思維驅使著潛意識說出來的。

“是這樣啊，那小選你先坐會兒，很快早飯就做好了。”她打開了蒸籠蓋，很快有蒸騰的熱氣冒出來。

“媽……”姜選一直在旁邊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選，有什么事兒嗎？”她停下來好奇的看著他。

“沒，沒什么事。”姜選搖了搖頭，他走到了外邊的客廳。

說是客廳，其實就是擺著張桌子，幾把凳子，還有一個小柜子的小房間。

柜子上有一個小電視，地上放著一個三峽牌的電風扇，這是房間里僅有的兩件電器了。

當然如果桌子上一個能夠玩兒俄羅斯方塊，以及坦克大戰的掌上游戲機算是電器的話，那么就是三件。

姜選他并沒有在客廳待太久，他去了衛生間，衛生間非常狹窄，怕是兩個平方都不到。

可就是這點兒空間里，都堆滿了雜物。

靠門的位置有一個洗臉架，是木質結構的，下邊放水桶，上邊放洗臉盆，兩側支出來的位置放毛巾。

他端著洗臉盆接了盆冷水，自來水倒是通的，這倒是讓他想起了老家院子里的那口井。

姜選將冰涼的自來水拍打在了臉頰上，思路也逐漸變得清晰。

雖然這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他的的確確是回到了高中畢業的時候，現在他所在的是在縣城里租的房子。

他的家在一個鎮上，原本他一直是住在學校的，但在高三的上學期生了場大病，他的母親從老家趕過來，在縣城里找了份兒工作照顧他。

如今高考總算結束了，而今天是去學校填志愿的日子。

“小選，早飯做好了，快點過來吃吧。”很快門外傳來了聲音。

“來了。”姜選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抹掉了臉上的水漬，來到了客廳。

這個時候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饅頭和紅薯粥。

“對了小選，你今天去填那個什么志愿……是去選學校嗎？”她坐了下來詢問道。

“差不多是吧。”姜選拿過一個燙手的饅頭，吹了吹，慢條斯理的吃著。

他高考只考了554分，比起他的預期差了不少。

這個分數如果是在去年，則剛剛能夠跨過一本分數線，但今年，偏偏就差了那么幾分。

為此他只能選一個二本院校。

“那小選你要去什么地方上學？”她從來沒有過問過他學習方面的事情。

哪怕是告訴她高考的分數以后，她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可能是省內吧，也可能是沿海……你覺得哪里比較好？”姜選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很快他抬起頭的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女人，發現后者顯得有些緊張。

“這個……小選你決定就好，我沒什么文化，也沒出過遠門，都不懂得那些的……”她低著頭小聲說道。

“就在省內吧，這樣離家近一些。”姜選想了想說道。

其實他大學正是在省城的一個二本院校上的，這是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

“離家近嗎？挺好的，挺好的，我聽隔壁的劉大姐說，她家的閨女在北方上大學，吃不慣，住不慣，每次打電話都在哭。”她看起來松了口氣。

姜選吃著饅頭沒有說話，不多時，在外邊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姜選，姜選。”

“來了。”姜選通過窗戶瞄了一眼，看到外邊站著一個戴著眼鏡，朝著他揮手的小胖子。

這就是他的好友王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