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媽媽被打得兩眼發(fā)昏，王氏率先回過神來，一雙桃花眼瞪得老大：“你…你……你要反了？”

幾乎閉過氣去。

“小賤蹄子，我是夫人的陪房，那是在王家也是說的上話的，何時容你個小丫頭欺上頭來？”

溫眉慢悠悠的轉(zhuǎn)過頭，挑了挑眉，看向王氏，一字一頓：

“原來，太太屋里的人就是這般教養(yǎng)？真是令人大開眼界，也不怪三妹妹會做出不恥之事了。”

馮媽媽說完話，這才察覺失言，王氏聽著也暗道不好，卻不及多想，就被溫眉最后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岔開心思。

“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云兒她自幼對你這個姐姐都是恭敬有加，你卻陷她于不義，當(dāng)真是可笑至極，沈家養(yǎng)女不教，才能有你母……”王氏的話如斷了線，戛然而止。

她想說沈家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才會有你母親，你母親更是生女不教，才會生出你這么個孽物。

可話溜出一半，她才恍然想起，落人口實，她的好名聲可就毀了！

溫眉好整以暇的盯著她，桃心嘴微勾，帶起幾分不懷好意的笑。

“王家是王家，在溫府，那就得守溫府的規(guī)矩，尊溫府的主子，太太屋里的下人若是這也拎不清，還是趁早換人吧。”

王氏幾乎是倉皇而逃，讓蘭心長舒了一口氣。

“就是不知道太太回去會不會同老爺胡說，她慣會上眼藥，指不定老爺又會怪罪小姐。”

溫眉神思飄遠(yuǎn)，并未聽清蘭心的話。

往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倒是看開了很多。

小年的前一天，后花園的湖水沁冷的寒意再次漫上心頭。

三妹妹與王家二少爺，她的準(zhǔn)夫君纏/綿在一起的身影歷歷在目，溫眉閉著眼，指尖卻止不住的發(fā)抖。

她不是生氣背叛，而是那種羞/辱，讓她無法忍受！

三歲離家，八歲回，自幼喪母，所以父女緣薄，他從不過問自己的事兒，至多的，也不過是不知真假的噓寒問暖幾句罷了。

王氏讓她嫁給王朗生，父親點(diǎn)了頭，她也沒有想過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兒，可那天冰肌徹骨的湖水，將她一頭澆醒了。

她是母親用了命生下來的，不是讓人隨意糟踐的，她是在道館中長大的不假，可她也還是溫家原配嫡出的大小姐！

溫眉捻著碧玉手釧上圓潤的玉珠，長眉微鎖。

母親是沈家嫡出四小姐，嫁到溫家的時候，帶了豐厚的嫁妝。

王氏打她的注意是為了什么？那還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王氏是填房進(jìn)門，進(jìn)門第一年生了個女兒，也就是二妹妹溫榮，次年生了三妹妹溫云，因連生兩胎損了身子，之后肚子就沒了動靜。

父親雖然對她不冷不熱，對溫榮溫云卻是很不錯的。

王氏是個慣會迎合的，又把那起子媚態(tài)掐得恰到好處，把父親牢牢籠絡(luò)在她屋里。

父親覺得愧對王氏，對她也更多了幾分敬重，內(nèi)宅大小事務(wù)全權(quán)交給了她，否則自己也不會被她嫁給王家。

聽蘭心的意思，父親這幾日沒有來過眉令院，進(jìn)出的出了郎中，就只有前來探她生死的各院婆子了。

雨還在下，屋外風(fēng)雨飄搖的聲音讓人有種如在舟中的錯覺。

“秋鳶呢？”

聽溫眉問起，蘭心便道：“去給小姐取吃食了，應(yīng)該要回來了。”

正說著，屋外一陣喧嘩，從周遭的窸窣中突圍而來。

“我來看姐姐，還請凝花妹妹替我通報一聲……”

話音未落，另一道聲音倏然響起：“你同她說什么，她既然醒了，這事兒自然還得有個說法，她不過是占著個原配嫡出的名頭，同是嫡女，誰還跌了份不成？”

是溫榮的聲音。

丫鬟取了披風(fēng)去火爐子旁掛著，兩人自進(jìn)了屋，就看見一身素衣的溫眉垂頭在撥弄香爐里的沉香。

剛才還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模樣的溫榮頓時蔫了下來：“大姐。”

兩個姑娘，一個豆蔻十三，一個嬌俏十二，都是極好的年紀(jì)，比外面的春光還要惹眼幾分。

溫榮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在內(nèi)斂淑雅的溫云面前，倒更像是妹妹。

溫云拉了拉溫榮，率先上前。

“姐姐……”

果然！還未開口，已是帶了三分哭腔四分柔弱，還有兩分天然自成的楚楚可憐。

溫眉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徑自捏著蓮花紋銀匙，輕輕把香灰撫平。

“姐姐，從前是我年紀(jì)小不懂事，得罪了姐姐，姐姐你……你別記在心上，往后你嫁了人，我們還是好姐妹，這百年修得同船渡，能做姐妹，也是不可多得的緣分。”

溫眉依舊置若罔聞，垂頭自顧自的忙碌。

溫云面上閃過一抹訕然，旋即捏著帕子壓了壓眼角，伸手去扯溫眉的袖子，口中囁嚅：“姐姐……”

這是按圖紙生出來的吧？溫眉很懷疑。

把王氏那一套學(xué)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是難為她小小年紀(jì)了！

“三妹，可是身子不好？”溫眉丟了銀匙，接過蘭心的帕子擦了手，抬眼打量了溫云一眼。

溫榮這才終于回過神來，她說哪兒不對勁，溫眉這幅態(tài)度完全不對勁！

往日她們來，她都會客客氣氣的招待著，事事謹(jǐn)守做大姐姐的本分，讓著她們，從不曾這副口氣和她們說過話。

“看樣子，大姐這是嫉恨上三妹了？”溫榮翻著眼皮，嘴里吧啦吧啦的說著，“三妹從來不爭不搶，大姐還這樣瞧她不順眼，這就不合適了吧？我也都知道，若是因為你去推三妹，表哥先去拉她，以至于大姐落水，這事兒讓你心里不痛快，三妹也向你賠禮了，大姐還想怎樣？”

這話倒是有趣了！溫眉掀著眼皮睨著溫云，幾息才恍然一笑。

“是這樣嗎？三妹，說謊可不是個好習(xí)慣啊。”

溫榮也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妹妹，只見溫云怯生生的垂著頭，手緊緊攏在一起。

忽的一聲悲戚戚的哭，“罷了，我活著，終是讓大姐礙眼了，妹妹不該！”說著就動作飛快的抄起溫眉身前的茶杯用力的砸在頭頂。

溫榮輕呼一聲，溫云已經(jīng)如弱柳扶風(fēng)，軟軟倒地。

溫府手忙腳亂，頓時如炸了鍋似的。

人被送走不久，正院那邊就傳來消息，說王氏氣得暈厥了。

眉令院里，溫眉身邊服侍的蘭心凝花和盈夢都在，提著食盒回來的秋鳶進(jìn)屋就察覺了不對勁，正想問，卻被蘭心支了出去。

“別多問，小姐這會兒心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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