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在客廳，方漾的房間又不方便男生進去，三個人便只好來了方航的臥室。
“怎么樣，我這臥室還算寬敞明亮吧？”
“就是臟。”方漾癟癟嘴，踢開腳邊的一個東西，那是個樂高零件。
方航痛快地應：“行，我收拾收拾。”
他把散落一地的樂高通通扔進一個箱子里，方漾覺得待著沒意思，說：“我去我房間了。”
“誒，”方航趕緊拉住她：“你回房間干什么啊？”
“那請問我待這干什么？”方漾抱胸問他：“看你們玩樂高？”
“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玩啊，”方航把她拉回來：“干嘛非得要走，你這房間門一出，你爸就知道了，你爸媽不都說了讓你跟我們一塊玩兒嗎？”
方漾：“……”
“再說了，”方航值了下坐著的陳褚戈：“這還有客呢，你作為主人不照顧照顧？”
陳褚戈剛好抬起頭，懶散地看了方漾一眼，那眼神相當沒有自知之明，像是說了句“辛苦了”。
方漾：“……”
方航說的有道理，如果她出去的話，他爸媽肯定會又把她勸回來。但待在這，她又確實、非常地不樂意。
“哎呀，你就坐著吧，我們不玩樂高行了吧？”方航好脾氣地退步：“我們玩別的，玩你的喜歡的。”
“我喜歡的？”
方漾皺眉。
-
方航房間。
窗戶被打開一半，秋風從外面灌進來，驅散大半沉悶。
角落里的大箱子盛滿樂高部件，房間內物品擺放隨意，房間中央的地毯上坐了兩個人，距離不遠不近，顯示著疏離。
他們正前方的墻上掛了一個液晶電視。
此時電視里正播放著一部韓劇。
“……”
方航開了電視，調到剛剛看的劇，又把進度拉到剛剛他們看的地方，坐回地毯，興致勃勃地朝方漾說：“噥，繼續看你老公，你總該開心了吧？”
銀屏上正是孔侑切車那一段。
“……”
剛剛的小插曲導致客廳易主，電視自然也沒有繼續看。
陳褚戈看著銀幕上的方漾“老公”，皺了皺眉。
方漾幾乎快暈厥了。
旁邊坐了另一個人，方漾本就已經如坐針氈。
這不算，方航這個大傻逼還把她老公給當眾抖了出來，叫她怎能不氣。
這！個！二！貨！
他！一！輩！子！別！想！找！到！女！朋！友！
陳褚戈半倒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手撐著臉，懶懶散散的，像是隨便問了句：“這是什么劇？”
方漾看著方航，含血而笑。
他要是敢說，她今天敢大義滅親把他殺了。
方航格外坦率，大方地說：“叫什么孤單又燦爛的神？”
“就這名吧姐？”他還不確定地問她。
“……”
二！貨！加！蠢！蛋！
下！輩！子！也！別！想！找！到！女！朋！友！
“……”
“姐？”
方漾咬牙：“是。”
電視劇里傳來背景音樂，陳褚戈應了聲，又接著輕笑了兩聲，聲音從方漾右邊輕飄飄地傳來，清潤舒適。
“這劇看著挺有意思的，”陳褚戈松松垮垮地斜歪著：“劇情不錯。”
方漾：“……”
“我不想看這個。”方漾說。
方航從外面拿了飲料和零食，剛弄好，聽見這話：“為什么？你不看得津津有味嗎剛剛？”
方漾面無表情：“現在覺得不好看了。”
方航抓了抓頭發，弄不懂女孩的心思，瞅了一眼陳褚戈，后者半垂眼皮，沒什么表情，很隨意。
方航決定不跟她計較，退一步，又問：“行，那你想看什么吧，你說。”
方漾：“我想看霹靂嬌娃。”
“……”
方航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你說啥？”
方漾：“我想看，霹、靂、嬌、娃。”
方航：“……”
陳褚戈：“……”
氣氛詭異地死寂了兩秒。
“你在逗我嗎？”
“我就是想看那個。”
陳褚戈像是覺得很好笑，直接笑出了聲。方航點點頭，冷笑著認命去給她找影片。
得，你生日你最大。
“英文版還是中文版？”
“英文版。”
電影看到一半，何麗萍切了西瓜進來，交代說很快就能吃飯，說完又給他們拉上門笑著出去了。
-
吃飯的時候，何麗萍給方漾夾了幾道菜，又轉了轉桌子上的轉盤，示意對面的陳褚戈多吃點。
方漾咬著一根青菜，悶頭吃著，何麗萍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敲了敲她的碗：“青菜在你嘴里怎么就跟樹皮似的，那么難吃？吃得一臉艱難。”
方漾咽了下去，非常不開心地說：“誰會喜歡吃青菜啊，我爸都從來不逼我，只有你。”
方耀南跟陳父兩人邊吃飯便聊天，都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方漾看了一眼，無奈地收回視線。
何麗萍冷笑：“你爸今天幫不了你，認命吃吧。”
“……”
解決掉一根青菜，她才敢去夾肉。
最愛的肥牛被何麗萍轉到陳褚戈那邊去了，方漾抿抿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尖壓上轉盤、極其緩慢地轉。
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何麗萍把轉盤又明目張膽地轉了回去。
“阿褚，別客氣，想吃什么自己夾。多吃點肉，你看看你多瘦啊。”
“……”
方漾生氣了，筷子一撂：“今天我生日。”
何麗萍面不改色：“那也不能挑食。”
“我沒挑食，我都吃了青菜了。”方漾努力為自己辯解。
“你說葷素搭配，我都先吃了素了，可以吃葷了。”
何麗萍跟沒聽見似的，掃了掃桌子上的東西，起身說：“好像沒飲料了，我去拿點來。”
方航扒了一口米飯，幸災樂禍地笑著：“就你這么一根也算？”
方漾瞪大眼睛：“怎么就不算了，那你這一口飯還是一粒粒米堆起來的呢。”
方航嗤了一聲。
怕她姐鬧脾氣，給她碗里夾了幾塊肉：“諾，吃吧，趁著你媽還沒來。”
“……”
“我要自己夾。”方漾撥了兩下碗里的肉，沒有食欲。
方航哼了聲：“餓死你算了。”
陳褚戈把手里的手機擱到桌子上，注意到眼前的局勢，轉了下轉盤，打算把那盤肥牛轉過去。
方航摁住轉盤。
陳褚戈挑挑眉。
“我姐她挑食，肉吃多了會上火，流鼻血。”
“……”
陳褚戈信以為真，又老實巴交地轉了回來。
“……”
方航憋著笑看她姐想發火又不敢當面發火的可憐樣，最后還是把那盤肉給她轉了回去。
方漾偏不吃了。
她憋著一團氣，伸手抓了籃子里一片洗過的生菜，往嘴里塞。
誰說沒了肉她就吃不了別的了。
她是無肉不歡，但也不是非肉不可，她也能吃生菜。
陳褚戈掀開眼皮懶洋洋地抬頭，發現對面方漾艱難險阻地咬著一片生菜葉，滿眼淚花，像是快哭了。
“……”
方漾后悔不迭地往嘴里送生菜，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是苦的。
苦！的！
太！難！吃！了！
她再也不會吃生菜了。
筷子一頓。
陳褚戈戳了戳方航，示意他去看看。
方航煩躁地抓了抓頭，換了個位置跑到方漾身邊去，拍了拍她的側臉頰，把她的臉扭過來：“不是吧，方漾，你吃個生菜還能吃哭？這么脆弱啊你。”
方漾不想看見他，強硬地把臉擰開：“姐的事、用不著、你、管。”
“……”
方航服了她了：“好啊，你哭，我不管你了，哭不死你。”
方漾當著客人的面不好收拾方航，但她又氣不過：“方航，你等著，我今天要跟我爸告你的狀。”
“方三歲啊你，還告狀？”方航也生氣了，懶得伺候他姐這脾氣，“隨便你。”
方耀南馬上看了過來，也不跟著陳父說話了，兩個大男人都過來圍著方漾。
“爸，”方漾委屈巴巴地扯住方耀南的衣服，無辜地告小狀：“方航他叫我去死。”
方航：“……”
-
一頓飯吃下來還算其樂融融，陳家父子兩人就要走了，方耀南起身送客。
何麗萍讓方漾也送她同學。
方漾慢磨磨地唔了聲。
方航：“我也去。”
“方航，你等等，”何麗萍笑了笑，從廚房里提出一袋垃圾：“你去樓下把垃圾扔了，前兩天在廚房都臭了，你姐也不知道扔。”
幾個人下了電梯，方航從一樓出去扔垃圾，剩下四個人來到負一樓地下停車場，幽閉諾大的停車場，還有幾陣回音。
方耀南陪著陳父一塊去取車。
方漾跟陳褚戈留在出口等。
她順便等她爸一塊回家。
方漾聽她媽說，她爸跟陳叔叔是一個俱樂部的，她爸是副部長，陳叔叔就是他們俱樂部部長。
陳叔叔看著親切平和，倒是一點也不像會指揮別人的那種人。
夜色漸漸變濃，方漾通過路燈的照射精準地踩住腳下一只枯葉，把它踩了稀碎。
陳褚戈比她高，又因為天色漸晚，看不清楚面色。
“電影不錯。”他淡淡地道。
“……”
“呃，是不錯。”
“……”
拋去一些小意外，今天晚上方漾整體來說過得很開心，電影也看得相當愉悅。
可能因為陳父不在這，陳褚戈表現得沒有上次那么離經叛道，語氣不咸不淡地，像是隨便聊聊的意思。
“你以前經常流鼻血？”
方漾哼了聲：“才沒有，你信了方航的胡說八道，那是他唯一的特長。”
“……”
陳褚戈笑了一聲。
那聲音輕輕的，像是羽毛刮過耳廓。
他能看清被燈光照亮的小姑娘的臉。
方漾因為剛吃了熱騰騰的鍋兒，現在臉上還粉嫩嫩的，陳褚戈想著她今天生日，勉強祝福一下，也看在是同學一場：“祝你生日快樂。”
被喜歡的人祝福，應該會高興壞了。
果然方漾眉眼彎彎：“謝謝。”
陳褚戈眉目舒展。
拋開前世不談，至少到今天為止，方漾覺得這一世的陳褚戈還不錯。
雖然前世出車禍的時候陳褚戈連那聲“小心”都沒喊，但方漾決心要做一個不那么斤斤計較的人。
計較也沒屁用，而且還搞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現在女孩心里釋懷許多，前世殘余的那么一丁點兒對陳褚戈的執念也消散殆盡了。
她思忖了下，再喜歡是不可能了。
但或許可以當個普通朋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