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感覺好有年代感，慢慢悠悠的感覺，我聽著都想睡覺。”

陳一澄趴在方漾肩上：“你說陳褚戈放這種歌，也沒人會唱，待會學生會的人來了不是要扣分啊。”

“不知道。”

不唱歌，全班同學都干站著，很多人在明目張膽地打鬧。整個教室亂成一團。

“你跟陳褚戈不是關系還不錯嘛，他怎么回事你不知道？”

“拜托，我哪有跟他關系不錯。”方漾覺得不敢相信，不知道她是哪來的錯覺。

陳一澄想了一下：“你跟他關系不好，那他干嘛直接去你那拿水，我這邊明明有很多啊。而且，還有上次送午飯那件事，不熟的話他干嘛要這么做。”

陳一澄雖然神經比較大條，但很多事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方漾一噎：“誰知道他發什么神經。”

陳褚戈把歌放完，學生會的女生在走廊偷偷看他很久了，紅著臉跑進來在黑板角落里打了個A+，又紅著臉跑了出去。

方漾：“……”

她在心里鄙視了一番這個濫用職權的女生，視線飄忽之間，卻不由得被講臺上散漫的男生捕捉住。她咂咂嘴，雖然不喜歡陳褚戈了，但也不得不承認陳褚戈的顏……真的可。

教室里的飛塵顆粒在半空飄飄浮浮，光打在陳褚戈身上，像是罩上一層柔軟的薄層。

他靠在黑板的金屬邊框上，眼皮半拉，嘴巴在細微地動，看樣子是在跟著節奏唱。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唱歌，什么歌也都會。

講臺上，陳褚戈暗自思忖。

蔡家作說，方漾喜歡一個男生的表現特別奇怪，想靠近、又想遠離。陳褚戈想起打籃球的時候，方漾躲在柵欄后偷偷看他，又想起方漾主動來送水。

午飯那件事之后，這應該是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吧？道歉？心虛？內疚？

陳褚戈抓不準，只好隨意地猜起來，又想起來那個叫韋澤的男的，越想越覺得方漾跟這個叫韋澤的是故意在他面前擺弄，就好像，是在炫耀一樣。

陳褚戈往臺下的人群里瞅了眼。

方漾低頭盯著課本，歌也沒跟著唱。

怎么的？沖他褚爺炫耀？有追求者了不起？還不唱歌了是吧？

“……”

陳褚戈皺了皺鼻子，換了個倚靠的方向。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么，陳褚戈抓抓頭發，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正好這首歌放完了，他心里揣著事，手下便隨便點了列表里一首歌。

全班聽著這首歌，更加不解，不知道是該跟著隨便唱一唱，還是裝沒聽到。

幾個暗戀陳褚戈的女生有小聲地跟著唱，單大部分男生覺得丟人，都低著頭笑。歌曲到高/潮處，底下一個跟著唱的聲音也徹底沒了。

陳一澄沒忍住笑出聲：“陳褚戈是失戀了嗎？還放情歌，而且看樣子這個程度有點嚴重吧。”

方漾皺眉，他記得陳褚戈這時候還沒跟周欣悅交往啊，哪來的分手，奇怪。

而且這個歌……她側過臉，離播放源遠了一點。雖然歌聲包含沉痛，但歌詞卻難以言喻，她沒法將這首歌當正經歌聽。

“老板給我來碗忘情牛肉面！”

“不放眼淚不放痛放忘情湯！”

“我要忘掉曾經你所有味道！”

“從此愛恨隨意飄搖～”

“……”

“……”

-

陳褚戈腳步沉重地回到座位，沒察覺到全班異樣的眼光。

心煩意亂地從書包里掏出數學書，他偶然瞥見書包夾層露出一個粉色的小角。

陳褚戈抽出來，那封情書的墨跡已經干透了，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還傻嘰嘰地著留著這玩意，簡直像個流氓。

明明對人家就沒意思，卻還保留著她送的情書。

他心情更煩躁了，情書被他不溫柔的動作塞回去。數學書就擺在桌子上，沒有翻開，以至于葉石叫他他也沒聽見。

“陳褚戈！”

他一愣，看見葉石站在他旁邊。

葉石走到他座位旁邊的走廊，看見他回神，才皮笑面不笑地說：“怎么？我看你剛剛看著窗外愣神，是在思念遠方的親人？”

人群中傳來哄笑。

思念遠方的親人，龐一明不仗義地也笑出了聲。

葉石就是愛這樣，喜歡跟人開玩笑，也喜歡懟人，但你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氣還是假的生氣。

陳褚戈只是頓了一下，站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前方。女生坐姿端正地低著頭寫東西，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轉來看熱鬧。

他又罵了句，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要去看她。

“你又看哪呢？上了課數學書都沒翻開，叫你也跟沒聽見似的，怎么，數學已經學到登峰造極了？你來當老師好不好？”

陳褚戈：“不敢，葉老師，我哪兒敢取代您的位置啊。”

陳褚戈看人很準，葉石這樣說話引起同學們發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營造活躍的課堂氛圍，他就配合他。

果然，大家都饒有心趣地看著葉石跟陳褚戈斗嘴。

剛剛說了，葉石的性格捉摸不定，你以為他會接著回懟，但聽完陳褚戈說的這句話，葉石板著臉回了講臺。

陳褚戈一直站著，沒接到葉石地指示也不敢坐下，免得不知道觸上他那根筋。

葉石半趴在講臺上，教棒抵住講桌上鋪開的數學試卷，是昨天晚上的數學連堂晚自習布置的作業。

他用他大聲又忽高忽低的語調說：“第三道選擇題，和直線3x-4y+5=0關于x軸對稱的直線方程是……”

他指向最受寵的第一排，坐在最邊上最靠近他的曹月嬌：“你，選哪個？”

-

陳褚戈連續站了兩節課，倒霉碰上葉石的兩節連堂，中間課間都不給放，連著講了兩節課。

好不容易等下課，葉石總算沒拖堂，打完鈴就收拾東西操著他那大步流星的步子走了。

“以前葉石不是老喜歡點你名嗎，怎么最近開始老叫曹月嬌了。”陳一澄奇怪地說。

“你沒發現嗎？”方漾一點不奇怪：“第一二排是高頻區，第三四排看心情，第五六排憑機遇，第七排純粹看記性。”

“他想起來了你這么個人就抽你起來回答問題咯，這種事，沒必要太重視。”

“不對啊，那照你這么說的話，”陳一澄想起來高一的時候，“高一數學課你不管坐哪他也是每節課都叫你了啊。”

方漾沒想到陳一澄觀察力這么敏銳，這樣都不好打發。

“有嗎？可能當時他還沒把班里名字記全，我的名字剛好比較好記吧。”

“哦。”

方漾抽出一本書，很快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和單純的文藝創作不同，編劇是一個更接近于工匠而非藝術家的工種……”

“方漾，有人找！”

方漾被迫停下來，憤憤不平合上書，留戀地看了一眼她的《編劇入門大全》。

肯定是方航，那個臭比！打擾她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