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寢室，她脫了衣服，抱著浴巾和一大堆洗護用品進廁所。
半個小時，懶洋洋地，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出來整個人都香噴噴的。
方漾換上便捷的睡衣，把校服扔進桶里，準備待會得空再下來扔進樓下阿姨的洗衣機。
“你們校服要不要洗？”
“要，剛好，”蘇琪接過陳一澄的衣服，兩件一起，“放你桶里了啊，下次丟我桶里就行。”
方漾：“o的k。”
悠閑地爬上床，她打算找部劇刷。從操場溜回來，到現在一直沒看手機，這會才看見方航的八個未接來電。
“這么多？”她自言自語：“不接就一直打，這人至于嗎。”
她指尖在上面滑了滑，想了想，還是勉強回了個電話過去。
“嗯？”方漾把床頭的杯子打開，蓋在露出大半截的腿上，沒多大耐心地說了句，“又怎么了？”
方航：“……”
等了半天，方漾還以為他掛了電話，按開屏幕看了看。
方漾威脅：“沒事我掛了。”
“……”
方漾：“……”
“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說話了。”方漾問了幾句，“聽得到嗎？信號不好？”
“姐。”那邊悶悶地道。
男生的聲音沉悶，像是鼻子被堵住了那種，聲調也拖得又長又慢，能明顯地聽出他現在的情緒。
方漾愣了愣，語氣里添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你被人給揍啦？”
方航：“……”
“沒有。”方航明顯能聽出郁郁寡歡的聲音傳來。
方漾把手機夾在肩頭和耳朵中間，伸出手半叭在床上，嘗試著去摸枕頭下面，果不其然摸到前幾天蘇琪給的豬肉脯。
“沒被揍？”她眨眨眼：“那你怎么回事？”
等到方漾吃完了豬肉脯，把垃圾塞進床尾掛著的垃圾袋里都不耐煩要罵人的時候，方航才磨磨唧唧地開了口：“那我要跟你說了，你不準說到處說啊。”
方漾不耐煩地嗯了聲。
“我們班有個女生。”
方漾沒說話，聽他說完。
“今天，就剛剛，去跟陳褚戈……表白去了。”方航怏怏地道，聽聲音像是挺失落的。
方漾揪住被子，盯著空氣中一個虛點發呆。
等了一會，方航沒聽見她回話，試探性地問了句：“姐？”
方漾：“說完了？”
方航：“說完了啊。”
“……”
他還沒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句話，音量不大，但是卻震得他耳膜有些痛：“方航你死了。”
“你完了。”方漾的笑容里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你敢早戀啊你！你等著，我現在就要去告訴爸媽去！”
方航：“……”
“我早戀？”方航嗤了一聲，好笑地說：“請問我早什么戀啊，人家都沒喜歡過我這怎么能叫早戀呢？這最多叫單戀！單戀懂不懂！”
“喂？……喂？”
方航聽那頭沒他姐的聲音，才意識到他姐又特么掐了他電話。
方航坐在床上，把頭重重地扎進杯子里，過了一會又猛地抬起來，兀自對著黑屏的手機大吼，也不知道是沖誰發脾氣。
“這是單戀！單相思！不是早戀！方漾你個傻逼！”
“……”
可能是仗著他姐肯定聽不到。
-
方漾掛了電話，才發現整個寢室有點安靜。
蘇琪臉上掛著面膜，眼神里帶了點遮蓋不住的好奇，陳一澄也抬頭盯著她，曹月嬌去了圖書室學習。
方漾吭了一聲，心煩意亂地扔掉手機，低了低頭，從床上爬下來。
其他人也就若無其事地各干各事。
“你們的校服我幫你們洗了吧，順便我要洗我自己的。”
陳一澄跟蘇琪安靜下來，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咕噥：“怎么了這是，手洗了還。”
她踩著梯子往下走，完了頓了頓，順便把腳下的短襪給脫掉，捏在手里去了陽臺。
門被關上。
方漾靠在門上發了一小會呆。
過了兩分鐘她提了一口氣，先仔仔細細地把襪子給洗了，又把剛剛丟校服的水桶勾出來。從里面抱出衣服，丟進面盆上擱置的盆子里，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音填充滿整個陽臺。
陳一澄從門外盯著她，看她扛哧扛哧洗了兩遍又清了三遍。
洗完校服，她正吃力的擰著，陳一澄從里面出來，把手里的垃圾扔進垃圾桶，嘴里還嚼著零食，看了她一眼，嘟囔了句：“沒出息。”
接著走過來，不容置疑地擠掉她，“姐來”，霸氣地擼起袖子露出兩條細長的胳膊。
陳一澄擠著臉擰了一把，“呃——”，嘴里還跟著發出了個語氣詞。
“……”
水珠一串一串無處遁形，紛紛從擰成一條的衣服中冒出來，落進底下的塑料盆里。
方漾：“……”
陳一澄把衣服一抖，展開，再用衣架給她晾起來。
方漾：“謝謝。”
陳一澄看她這揣著一肚子心事的樣子嘆了口氣，擦干手進寢室，抱著薯條。
蘇琪看著方漾進來，叫了她一聲：“你剛剛手機響了。”
方漾唔了一聲，卻沒有任何要去看手機的意思。
溫吞地拉了個凳子，踩在上面，要去抱柜子上面的大整理箱。
“誒——”陳一澄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要幫忙：“你小心點。”
這動靜令蘇琪也探出頭：“對啊，那東西可重了。”
“沒事。”方漾默不作聲地抱下來，看著身體還沒那大整理箱大，別看她人小小的一只，最后還是扛著下來了。
陳一澄嘖一聲。
她蹲在地上，箱子上面一層薄薄的灰，吹了吹，摳開兩邊的開關。
陳一澄：“你這干啥呀？”
方漾抱起來一堆又大又軟的毯子，毛茸茸的，遮擋住她視線。方漾用腳尖把箱子蓋子往旁邊踢了踢，悶聲又有點吃力地說：“我要去把這玩意兒給洗了。”
蘇琪跟陳一澄不約而同地對看了一眼。
“……”
得，陳一澄這次沒打算幫她。
方漾耷拉著涼拖，踩著廁所地面的小水灘，挽起褲腳，露出一大截白藕似的小腿肚。
花灑頭一整個浸入桶中，慢慢漫過水際線，連著的管子從上面垂下來，偶爾碰上少女的腿，冰冰涼涼。
五分鐘以后。
喘著粗氣，方漾直了直腰，抓了一個角，使出吃奶的勁兒往上提。
蘇琪靠在門框上，懷里抱了一包抽紙，看了好一會，“喔”一聲，好奇地問：“方漾。”
方漾提不上來，整個人前傾，還差點被被子倒拽回去，勉強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兒：“——說。”
“你洗的是毛毯啊？”
方漾吊著一口氣，呲牙咧嘴：“——所以？”
“……”
她實在提不起來，放棄了，喪氣地扔了回去，又累得蹲下去，抓出水里的花灑，沖手臂上的白色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