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學期

自從開學后見到娟，她便又回到從前那樣，不理我。我也默然。偶爾見到她有點氣鼓鼓的樣子，我心黯然。

虹和我說：“還在為期末考試沒考好生氣著，不要理，越理會越上勁。”

我也很快聽虹的了。因為我不想去年的戲重演。

初春還是很冷的，但衣服要洗。我們排著隊接水洗衣服。娟就排在我的后邊，我不吱聲，輪到我，便接水。

晾好衣服進寢室，一直我們都是沒言語。

進門后，她的一個小跟班問她衣服洗完了啊。

她邊爬上床邊道：“嗯，今天接水的時候真掃興，一個死女人在我前面跟我搶水一樣，她以為她蠻了不起，不曉得自己胖，屁股還大，真是難看死了。”然后向小跟班對視一下，兩人又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我聽了很是生氣，我只是排隊接個水，居然還被她沒事找事，搞起人身攻擊來。

我抹干了凍的紅紅的手，幽聲道：“人不知自丑，馬不知臉長。”

她立刻翻臉道：“我又沒說你，要你接什么言？”

我道：“在你前面接水的是我，你說誰心知肚明。”

她道：“炫示你考了個二名，蠻了不起是？”

我道：“我就是考個二名呀，你有本事考咯。”

娟氣得不敢再言。

我心里沒有斗贏的開心，只是覺得人怎么可以這般不可理喻。

晚自習后，我一個人悶聲不氣地往寢室走。

虹跑過來，道：“你怎么不等我？”

我道：“你不是在和別人說話嗎？”

她道：“你知道我聽到了什么嗎？”

我道：“我不知道。”

虹道：“有人在班上說你傲氣，才考個二名，就了不得樣。”

我道：“我是那樣的人嗎？你不最了解我的呀。”

虹道：“我自是了解你，但你想過是誰傳出來的嗎？”

我道：“我當然知道，”我便把白天的事和虹說了。

虹聽到最后笑了起來。贊道：“婳，了不起，就是要這樣兌她，氣死她！”

我道：“我并不想這樣，我只是太氣憤了。即便排在前的人不是我，但也是我們同校同學吧，一個女孩子被人背地里這樣講，要曉得，不氣暈啊。”

虹道：“她就只欺負你，你看她敢這樣對別人不。只是不曉得你如何現在改變了。你那話更傷到她。不要生氣了，以后就這樣，她再陰陽怪氣，你就真刀真槍干她一場。”

我只是不希望還發生這樣的事。

轉而道：“虹，我的屁股真的大嗎？”

虹哈哈一笑，道：“你還真是搞笑了。她雞蛋里挑骨頭說的話是用來氣你的，你就先問上自己。”

我道：“我問你問題呢。”

虹看看我身后，道：“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只不過你人比起身材瘦的，有肉些。你臉上還有嬰兒肥呢，圓圓的，好可愛。”

我打了一下她伸過來的手指，道：“不許說可愛，我又不是小孩子。”

虹又笑道：“好好，不說了，不可愛。”

安靜了一會，虹又道：“婳，你知道同學說你好好玩嗎？”

我道：“我只和你走的近，說我好玩的人也只有你。”

虹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上數學課時，你被伏老師喊起來回答問題。”

我道：“是他搞笑好吧，又哪是我好玩，我煩透了他這樣，每堂數學課一開始，就把我叫起來回答問題。”

虹道：“伏老師和你兩個人湊起來才好玩。他那神態一板一眼，你那生怕別人笑時的窘迫。后邊男同學課后學伏老師樣，逗死人了。看我樣啊！”

虹學著伏老師樣，用手指著我，道：“咳~，你，你站起來，這個問題你來回來。”然后就笑個不停。

我生氣道：“你不要笑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煩伏老師這樣啊。”

虹收住笑，道：“你怎么那樣不高興，老師是看見你數學成績好，喜歡你，才這樣。”

我道：“我不要這份喜歡，我只要你們不要笑我。”

虹道：“還說自己不像小孩子，看你說的話和神態咯，就是個小孩子。”

我苦著臉，無可奈何。

虹又哄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知道老師一是看我成績在班上還不錯，二是歐陽老師肯定也有打招呼的。他們是對我好的表示。可是我不想淪為笑話。但也不能說啊。

我想起了許老師，許老師對我的好，讓我很自然地接受，不會帶給我一絲壓力。我好懷念初三那段快樂時光。

學校春游

春暖花開，班上的氣氛似乎也隨著這春天萌動起來，漸漸活躍起來。調皮的更調皮，沉悶的日漸開朗。而我因為伏老師開始上課時那慣性的提問，更多人了解我。他們的主動友好也讓我逐漸開朗起來。娟籠在我頭上的陰云逐漸散去，雖然她還發作，但我已再不是從前一味的忍氣吞聲。她討不到便宜，興趣也漸漸轉了。

雨中，撐著母親給我買的格外漂亮的綢傘，和同學們嘻戲著去火車站。我們要去省城春游了。

我們去了博物館看了兩千年前的女尸，長了見識之后，才知道母親為什么非要我參加。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走在大馬路邊上，好不輕松自在，有說有笑。定好去哪吃午飯后，我們要橫過馬路去。

這時伏老師走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我和我身邊的同學很是驚訝。

只聽得他說：“我帶你過馬路！”

我還在驚訝中，他便牽著我的手到了馬路中央了。

我回頭一看，有同學都在望著我們笑。

有一個同學，提高了聲音道：“婳，過馬路要注意安全啊。”

這一句不要緊，所有的視線都匯聚到了我們身上。我頓時窘得只想有個地洞鉆進去。想掙開伏老師的手，他還一副沒意識的樣子。

我閉了閉眼，只能跟著他帶力的手前行。

伏老師，你怎么這么搞笑？我都多大的人了？我都快滿十七了，好不好？

不對，應該是出門前，歐陽老師交待了他的。所以才特別上心。

我不由的悲嘆：叔叔，你怎么讓歐陽老師來關照我啊？！這樣好嗎？我丟臉丟到外婆家去了。

到了馬路邊人行道上，伏老師還沒放下手，我一掙，他才意識到一樣，放下。

他還要我跟他一起走，我囁嚅道：“好，我跟在你后面就行。”

他道：“跟緊點，別丟了！”

后面走上來的虹眨著我笑，調皮地學道：“別丟了啊！”

我瞪著眼質問：“你為什么不跟我走？！”

虹笑道：“你有老師關照著，這熱鬧我還是不湊了。你快點跟著老師走吧。要不，他又擔心了。”

吃過午飯，有伏老師盯著，我只好跟著他走了。

來到師大校門外時，一女生道：“伏老師，你就是這所大學畢業的吧？”

伏老師道：“嗯，這不是正門，正門在那邊。”

這時有個女生驚訝道：“伏老師，你是省師大畢業的啊。這是重點本科，好難考的咯。”

伏老師道：“你努力也行咯。”

女同學立馬道：“開么里玩笑，我再努力也考不上。人笨的。”話完，便引起一陣笑聲。

是啊，即便專科大學，我們都不是輕易考上的，何況省師大這重點本科。叔叔也是這學校畢業的，他那時來父親原來學校時，多少人仰視他、敬佩他。天之驕子啊。

我趁著伏老師和同學講話聊天時不注意，跟著幾個同學偷偷去爬岳麓山。四女一男。他們說反正最后到火車站集合。

終于我擺脫了伏老師的監控，心情好輕松快樂啊。盡情地游覽著書中才見的景致。

拾起一片紅色的楓葉，帶回去做書簽。這可是咱們偉大領袖當年讀過書的愛晚亭邊上撿的呃，說不定，上面還帶著他老人家當年遺留的氣息。

火車站內，幾個老師在四處張望，尤其是伏老師一副憂心如焚的樣子。

這時年輕的蘭老師指著我們五個人道：“伏老師，他們回來了！”

伏老師一看到我，就把我拉過去，道：“要你跟著我，別亂跑，你怎么還是跑了。還這么晚才來集合。”

我欲張嘴說，卻又不知道如何說。于是低下了頭。

蘭老師道：“都回來了就好，伏老師，您不用擔心了。那幾個去尋的同學，告訴他們別走遠，他們自己會回來的。”

伏老師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

這時平來到我身邊，附在我耳邊悄悄道：“伏老師剛才急得不得了咯，就為了你。我看見都心里感動了。”

我一陣驚訝。

她又笑道：“你是怕他又牽著你手吧。他是關心才緊張你丟了。”

我道：“我知道。可是，唉，不說了。”

再怎樣說，他和我父親歲數差不多，就一副慈父心腸。如果是父親那般擔心我，我會這樣逃嗎？我只怕是看到那般擔心，心疼的不得了。我向伏老師看去，真的是一個如父般的好老師啊。我的心底對伏老師頓生出一陣愧疚。以后，別人愛笑就去笑吧，唯有真心對我好的人，我不能辜負。

回到家中，母親問我春游開心嗎？

我道：“開心，我們去博物館看了漢代女尸，那么多年前，就有技術把尸體保存得那么好，真真不容易。專家甚至還查出她的死因，是因為吃瓜子，被卡住了，窒息而亡。”

母親道：“你看，我要你去，還是對吧。多長點見識比什么都好。還去了哪？”

我道：“還去爬了岳麓山。在愛晚亭那亭子里坐了呢。”

母親道：“就去了這兩個地方？”

我道：“緊要的地方就這兩個。哦，我們還經過省師大的大門外，就是叔叔讀的大學啦。”

母親又問：“你出去買東西吃了嗎？”

我道：“買飯吃了。”

母親道：“飯是當然其吃的嘍，我是說其它零食、特產。”

我道：“沒有買，我的錢都在這里。”

我把錢拿出來給母親看，我以為她會高興的。

沒有想到她不高興了。道：“你出去玩了，你也要買點吃的回來給家里人吃啦。你看娟，她就知道買東西給弟弟妹妹們吃。”

我心里很委屈，原本，春游我都不要去的，怕花錢。是母親非要我去。我這不沒花什么錢，還去玩了，她還不高興。

母親嘆了一口氣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你。每月給你錢，你花不到一半。我就當你為家里想咯。可是你這出去玩了，連點糖果都不買回家，讓家里人吃點開心。這也是對家里人好啊。我不要你省這個錢，花錢買開心，你知道不？你一點為人處世都不懂，我該拿你怎么辦咯。”

我好象是什么都不懂。

母親要我去買鞋子，我只試了一只腳，結果后來有只腳穿著就擠了，我不曉得人的兩只腳不一樣大。

我不會還價，我買的東西都比人家買的貴。

任老師寄給我十元錢，我連票據都尋不到了，后來任老師把存根寄給我，我才在郵局取到。

我怎么就這么笨呢？好長時間，我對自己生活問題很不自信。

多少年后想到這點，才明白，這些問題其實是母親讓我在封閉式環境長大，保護得太好，事事替我做了，才造成的。所以即便我到了該成熟的時候，我還是那樣懵懂。

孩子得從小就要出去鍛煉，只有吃虧了，才會學乖。只有受委屈了，才會懂事。

所以，孩子，你即便意識到自己某方面不足，也不要認為自己笨，把它補起來就是。也許，你以后在這點上還要做的更好。

十七歲

其實時間過的挺快的，很快我們高一就結束了。

放假前，弘約我第二天去她家玩，并告訴我如何去找她。她家和許老師家是同一個鄉鎮的，我便想去那看看，所以原本不想去的我，卻是同意了。

我興高彩烈地騎著自行車出門了。我要是能在許老師家附近見到他就好。他要是見到我，會是怎樣一種驚喜？

可是我按著弘給我的地址問去，卻是一路翻山越嶺，好不容易才到達她家，她家里人還都不在。

我道：“你家里好冷清哦，都出去做事了？”

弘道：“我爸在鐵路上工作，回來的少，我媽帶我弟出去走親戚兩天了，說是今天回來，但不知道什么時間回來。我就在家里等你，你放心，我也會做飯菜的。”

我笑了，道：“你昨晚一個人住在家里的？”

她道：“嗯，我以前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家里。”

我道：“你不怕嗎？”

她道：“自己家里怕什么？”

我想起小時，母親晚上經常帶著弟弟去坐人家，父親偶爾會陪我做完作業。他們都走后，我怕鬼，有時作業都沒做完，就爬到床上蒙著被子睡覺的情形。我笑著和她說了。

她道：“你真夠膽小的。我媽丟我都丟慣了。”

我很奇怪，為什么她會不怕。

我問她：“你家離鎮上遠不？”

她道：“不是很遠。經過我們原來讀的初中，一會兒我帶你去我們學校看，好嗎？”中學？徐老師說的？

她又笑道：“那個人家里也在鎮上，我們去找他一起玩？”我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她初中處得好的男生。

我道：“你們兩個人好，我在那里不好。我有個老師家也你們鎮上，我倒想去他家里去看看。”

她道：“你老師家？那就是大人咯。這時候有的人家里可能打禾去了，他要是忙，你總不能讓他把事放下來不做，陪你吧。”

我沒吱聲，只是想：許老師縱是再忙，也會陪我吧。況且還不一定在打禾。弘剛才說中學？徐老師說的那信息立馬讓我警覺了。許老師家催他結婚，他逃避。我一個女生跑過去？好象會生誤會啊。不是誤會，是猜到原因。不能去！

我道：“那就算了。你家里不好玩，去我家玩吧，我父母都在家。”

弘道：“好咯。吃了中飯再去吧。”

我道：“還是去我家吃中飯吧。我爸媽暑假都沒事。”

回我家的路上，弘特別開心。忽然覺著，和弘一起玩還是挺開心的。我望著這片山路，兩邊景致不錯。我想起自己這般沖動跑出來到同學家，好想去見許老師，卻不去想徐老師說的事，是不是自己腦殘？難道是被想見許老師的熱情燒壞了？我忽然想起一首歌：我的熱情，就象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好在習習山風吹著。

花園里，我和弘兩人開心地走著。

弘道：“想不到你的父母親這么熱情啊。你家的情況挺不錯。看來，你是泡在蜜缸中長大的孩子。我現在才知道，你怎么那么單純。”

我道：“你和我差不多大，說我單純？”

弘笑了，道：“你暑假也要去學校數學競賽培訓吧？”

我道：“嗯，我不想要去，這么熱。”

她道：“別人想要這樣的機會都得不到，你也是老師看見你數學成績好才要你去的。”

我道：“平的數學也好呀，她又沒去。”

弘道：“你參加培訓是坐在教室里，總比要去打禾的人強吧。去吧，哪能這么吃不起苦。”

我實在是無言以對。我不想去，哪里是怕吃苦。其實是想到，許老師很可能會補課，那樣我呆在家里，便可以見到許老師了。

可是我和許老師的小秘密，我是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在我心里，許老師就是比我大幾歲的哥哥而已。別人一聽就是“師生戀”。似乎比早戀還嚴重，總是不大好。許老師是我心底最美最純最安心最寧靜的所在，我不想別人這么看我和他的感情。而且，我不想惹麻煩。所以弘，我亦是不會和她分享這個秘密的。

什么時候，我可以和許老師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至少得是高中畢業吧。

暑假培訓

培訓第一天，天氣實在太熱，幾個班抽出的人集中在一個高三宿舍。隔壁班的蓮睡在我上鋪，她很熱情。我也想見見她的秘密基地。可這太簡單。

她道：“我就沒你家條件好啦。來補課，嫂嫂都不高興，說家里沒人做事情。還是我哥哥堅持的。”

我道：“我家也就一般。不過你每天都很開心一樣啊。”

她道：“有嗎？”

我道：“有的。我見到你，我都會被感染。”說著我們兩人都笑了。

她忽然道：“呃，等等，你眼睛有什么？我便停下來讓她看。

她左看右看，道：“沒有什么。那是你眼睛里發出來的光，太亮了。”我睜大眼睛看了看她。

她道：“快別這樣看我，你的眼睛能亮瞎人。”

我道：“你真愛開玩笑。”

她道：“是真的，你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很黑，發出來的光特別亮。”

這是恭維嗎？

一會兒，她嘿嘿笑道：“你為什么不留長發？跟我們一樣留短發干什么？女生不都喜歡留長發嗎？”

我道：“你為什么留短發，我就為什么留短發。”

她道：“話不是這么說的，我是因為發質不好，留長了更難看。但你的發質很好。信我的，留長發，你會更漂亮。”

我道：“這個我還是相信，我母親就不要我留短發，我都是偷偷去理的。”

蓮道：“你為什么要剪短？”

我道：“費時間。”

蓮道：“有什么好費時間的，又不要你無時無刻都要去梳。留長發吧，我很想看看你留長發的樣子。”

我想想也是啊，留長發也不是那么麻煩。

她又道：“你娃娃臉，短頭發更顯年紀小了。你若長發，會更青春點。”

我道：“真的會顯得人年齡大點？”她很認真地“嗯！”了一聲。

我立馬道：“從今天起，我要把頭發留起來。”

我只要不再顯的年齡小，就不會總聽人說我單純了。

數學老師把我當小孩子，同學笑話我單純。雖然我知道他們都是善意，也都還喜歡我，但我不要被人當小孩子看待。

明明是同齡人，笑我單純，太太太讓人受傷了！！！

早上都要上課了，強才走進教室。兩天了，強都是這樣。他一貫認真學習的，怎么了？

下課，我來到強邊上，道：“強，你上課怎么這么晚才來啊？你沒住校嗎？”

強道：“沒有，我暑假讀跑學。”

我道：“二十來里，你讀跑學？”

他道：“那是你家，我們家到學校要近六七里。下午放學這么早，我讀跑學沒事的。”

我一下子好生羨慕強。

我坐在我自己的座位上，我也好想和強一樣讀跑學。

心想：許老師應該在補課了，放暑假了，我都沒見到他呢。只是，強是男生，他體力原本比我強多了，我家又遠上那么多。

我心里一直在回家，不回家這兩種思想中作斗爭。

到了下午快上課時，我跑到強邊上，道：“強，你是騎自行車回家的吧？”

強道：“當然咯，一天就幾趟班車，哪有按我們時間排。再說，車費也不和氣。”

我道：“強，我今天放學和你一起回家，好嗎？”

強想了想，道：“我放學帶你回去沒問題，只是明天早上，那么早來學校，我跑到你家去接你嗎？我擔心到學校更晚。”

我道：“明早我不和你一起來學校啊。”

他道：“你明天不來上課？”

我道：“來啊，我家里有自行車，我自己騎車來。”

強驚訝道：“你自己騎車來？”我“嗯！”了一聲。

強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道：“還是不行。我出來已經夠早了，你比我家遠那么多，除非不吃早飯。但你這體力，我表示懷疑。何況你騎過這么遠的路么？別陷到路上哭，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他依舊不答應。

同桌和我道：“你和強是同一個地方的？”我“嗯”了一聲。

她道：“他讀跑學的，你也不想住校了？”我笑了。

她道：“你是女生，沒他的體力好，男生比我們體力強多了。”

我道：“我想回家，可他說我明早趕不來。不肯帶我回去。”

她“哦”了一聲，道：“也是，太遠了，你一女生真的很困難的。”

我還是一直在想著要回去。

同桌道：“你這回去的心思也太盛了吧，我看你上課都沒有集中注意力聽。”

我難過得欲哭道：“嗯，我不想補課都來了，我只是想一下家嘛。”

她道：“你這不回去一下，怕是明天都上不好課。那你放學時就跟著他走，明早早些來就是。”

我道：“那樣好嗎？他沒同意呃。”

她道：“他又不是不愿意帶你，他只是擔心你。”

我靈光一閃，也是啊。

一下課，我就緊跟上他，他被纏不過。說只此一回，還擔心著出了問題不好交待。

因為放學早，到家了，太陽還挺高。

母親見著我，道：“你怎么回來了？培訓結束了？你之前不是這樣講的啊。”

我笑道：“我們放學早，強讀跑學，我就跟他回來了。明早再去。”

母親道：“你也想讀跑學？我看你還是別。”

我道：“我們上午上課晚。我想讀跑學。強能跑，我怎么不能跑。”

母親道：“你非要這樣，就試兩天咯，你累了就知道還是寄宿好。”

我道：“我不會的。”

許老師過來了，看見我很是驚訝，又問了母親同樣一番問題。

他道：“你還是住在學校里吧，不要天天跑！”

我以為他見了我會很開心，沒有想到，他并沒有高興的表情。可是我見了他，心里就是歡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去學校讀書了。

雖然按時到達，但我很累。上著上著課，我就在打瞌睡，我強撐著。但是一到快放學，我精神就好了，而且特別好。

我回到家。

見了許老師，他道：“你真的在讀跑學？”

我笑道：“嗯，我今天又沒遲到。”

他若有所思道：“這樣跑，你上課還有精神啊？”

我故意笑道：“有精神啊，這樣鍛煉身體，有什么不好？”

我心里在想，這樣天天見著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樂意跑呢。我向他看去，他好象微蹙著眉頭。他不想要我回來？

第三天回家，我沒見著許老師，便問母親：“媽，許老師不補課啊。”

母親道：“他補課啊，只是要我早早做了晚飯吃了，就沒有看見他人。可能出去找人玩去了。”

他在這學校附近，有人玩？徐老師也回去了啊。可是我找不著他，也沒辦法。

你不早早吃晚飯嗎？我就更早點到家。

第四天，我還是沒有瞧見許老師。這人怎么去了？我不敢再問母親，怕問多了，她會生疑。

第五天，一到家，我放下自行車，見母親不在家，我出后門尋她。母親在菜地干活呢。

我問道：“媽，你今天食堂不燒晚飯啊？”

母親道：“燒什么晚飯？又沒有人吃。”

我道：“許老師不吃嗎？”

母親道：“他中午就和我說以后幾天都不吃晚飯了。一放學就看到他騎車回去了。”

我心里甚是失望，道：“他前兩天不還在食堂吃晚飯的嗎？怎么飯都不吃了？”

母親道：“那我哪知他為什么不吃晚飯咯，家里有事吧。你今天回來怎么這么早？”

我道：“一放學就回來了，補課你知道都挺早放學的。”

母親“哦”了一聲，又道：“你這樣天天跑不累嗎？學校里又不是不能寄宿，一天一個來回，不知你怎么想的。信我的，還是在學校寄宿吧，家里也沒多少好吃的。”

我不吱聲了。

我是累，怎么不累？我也不是為了吃家里的飯菜，我就是想見到許老師。只要有可能，我就想要見到他。仿佛見到他，我就安心、開心，怎樣都值得。

許老師，你真不懂我的心思嗎？你就不想見到我嗎？

忽而，轉念一想，他是故意的？！他跑回去哪有什么力氣和時間做事？他之前不就是呆在學校里補課的嗎？

為什么呀？他家里也很遠，可能比我從高中到家里還要遠。而且有山路。

還能為什么？他就是要我專心學習！他不是不懂我心思，他是太懂我心思了。“這樣跑，你上課還有精神啊？”那天他說完這話后，由懷疑變成了不高興的樣子。

我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今天我在課堂上睡著了。昨天也是。

可是，就算開學，我周末回來也很難見到他。而這補課我想是一定能見著的。不就半個月嗎？我愿意跑。

唉，他連這半個月也不讓我見著他。

哦，他不是不讓見，他其實見到我后，心里挺開心的。他就是不要我這樣耽誤學習。

我上完課也留在學校里了。別說，這樣，自己要輕松舒服多了。我就是在自己找罪受。

我知道我無非就是想見許老師。可是許老師不讓我見到，他寧愿自己每天跑那么遠，也要讓我安心留在學校里，好好學習。這種苦心讓人心里想罵他冷血，可是又無可奈何。

也好，我留在了學校，他就不必天天跑那么遠的路了。大家都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