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鉆進一間三樓的屋子里，躲在衛生間，恢復體力。

跑的時候還不要緊，這一停下來，剛才被擊中的地方隱隱作痛，即使用精神力保護住了重要器官，但就像穿著防彈衣被子彈擊中一般，還是難受得很，差點背過氣去。

休息了幾分鐘，他才有時間回憶那怪物的樣子。

那觸手的主人，高接近三米，身體就像是一塊融化了長方體巧克力，黑漆漆的，堆滿猙獰的肉塊，它長著四條觸手，或許更多。觸手尖端十分靈活，好像大象的鼻子一般。

在普通狀態下，它的觸手很短，也就一兩米的樣子，但攻擊時，卻能飛速伸長變硬，像是彈簧一般，可以自行伸縮。

打在人身上，就像被一根大腿粗細的鐵棍重重拍擊一般。

“不過，那干瘦的人形怪物，好像和觸手怪物的關系十分親密……”

江火蹲在馬桶上，在大腦中回放剛才的場景，冷靜地分析。

“不知道王怒逃出去沒有。”

他跳下馬桶，活動了一下腿腳，感覺身體恢復地差不多，就再次推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

不料，剛推開門，靈視狀態下，就發現，一個干瘦的怪物正走進這間房子。

他和怪物的紅色眼睛，剛好對視在一起。

……

怪物發出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但并沒有立即撲過來，而是站在原地，冷靜地注視著江火。

江火本來舉起的拳頭，又慢慢放下，怪物表現出來的“冷靜”，這種智慧生物身上才會表現出的冷靜，讓他感到十分好奇。

他精神力一掃，并沒有發現四周有別的怪物出現。

這應該是一場偶遇才對。

“你……能說話嗎？”

江火一邊警戒，一邊出聲問道。

“嘰里咕嚕……”

怪物的紅色眼珠不停轉動，喉嚨里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音。

江火皺起眉頭，從這種怪物身上，他沒有感受到攻擊性，但那種異樣感還是如影隨形。

怪物突然彎下身子，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劃動。

江火精神力一動，掃視過去。

只見地上歪歪扭扭寫了一個字：人。

人？江火心頭一震：怪物會寫人的字！

“對了，所謂的紅眼病異化者，或許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和過去的記憶，變成徹底的怪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把銀色小刀緩緩飛起，他和怪物相隔十米距離，相對而立。

小刀飛過去，怪物顫抖了一下，但并沒有動。

滋啦……小刀輕輕在地上劃動起來。

江火以刀代筆，試著與怪物交流。

“你是誰？”

怪物一抖，用尖銳的指甲寫下兩個字：人類。

接著怪物也寫下同樣的字：你是誰？

江火愣了一下，隨后寫道：人類。

怪物一震，眼珠不停眨動，凝視著江火，又低頭看看自己，沉默了很久。

江火忍不住寫道：我來自蘭城，你呢？

怪物寫：我也是。

他繼續寫：你們為什么吃人？長著觸手的怪物和你們是什么關系？

怪物沉默了一會兒，花了很長時間，一個字一個字寫道：我們吃的不是人，而是怪物的肉，像你一樣的怪物闖進我們的城市，殺死我們的同胞，這里沒有長著觸手的怪物。

仿佛一道霹靂劃過，江火徹底愣住了。

他看著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仔細看了很久。

他繼續寫：為什么要吃我們？

怪物寫：因為你們是唯一的食物。

他寫：和你們一起的，很高的生物是什么？

怪物：我們的母親，人類的母親。

江火繼續寫：母親是什么樣子？

怪物：高大，美麗，溫柔。

江火：你為什么不吃我？

怪物：我對你們很感興趣。

江火：你不覺得，我們會使用同樣的文字很奇怪嗎？

怪物：我們來源于同一個母親，自然會使用同樣的文字。

江火：同一個母親？

怪物：是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只有一個母親。

江火：可你們身邊的母親，不是有很多個？

怪物：母親是唯一母親的子嗣，我們的母親。

江火：唯一母親的名字是？

怪物：文字無法描述。

江火：你還記得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嗎？

怪物：幾年前，母親的子嗣被我們中的領袖召喚，母親降臨，將世界歸還于她的子嗣們，像你們一樣的怪物出現，被母親的子嗣擊敗，被我們包圍在殘存的幾座城市廢墟里，茍延殘喘。

江火：既然母親的子嗣那么厲害，為什么我們沒有被滅絕？

怪物：它們又離開了。

江火：你知道紅眼病嗎？

怪物：知道，你們身上攜帶的一種病毒。

地面上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原本光滑平整的瓷磚上滿是刻痕。

江火看著滿地的刻痕，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他沒想到，在怪物的眼中，人類是在廢墟中茍延殘喘的怪物，而它們，才是真正的人類！

而所謂的母親，應該就是那種觸手怪物，聽起來，它們還有一個共同的母親。

并且，怪物提到的唯一的母親也很令人在意。

如果怪物的表現就是紅眼病異化者的表現，那么它的話也不能全部相信。

但偏偏，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怪物居然還會寫人類的文字，這又不由自主加深了一部分可信度。

地板被寫滿字跡之后，怪物突然揮舞了一下爪子，轉身就走。

“這是在叫我跟上去？”

江火愣了一下，隨后咬咬牙，迅速跟上去。

前進的過程中，江火也不忘記隨時掃視著四面八方，警惕著風吹草動。

怪物帶著他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廢棄商鋪。

什么味道？好香！

江火吸吸鼻子，突然聞到空氣充滿了一陣香甜的氣息。

怪物走進商鋪，從地上的一個洞里，掏出一只圓滾滾的紅色玻璃珠模樣的東西，手掌大小，向江火拋過來。

江火下意識動用精神力，在半空中接住圓珠。

不料，精神力剛一接觸圓珠，便如同魚進入水中，轉眼間就被吸收。

他下意識抬手，珠子便落在手中。

入手的觸感是溫潤光滑的，圓形的玻璃珠，就像一個水晶球般，散發著似乎吸引著江火靈魂般的香氣。

怪物伸出爪子，在地上寫道：給你的。

江火：這是什么？

怪物：像你們這樣的怪物最喜歡的東西。

江火：為什么給我？

怪物：你很特別，這么長時間，你是第一個和我溝通的，我從你身上，看到很多可能性。

江火：你不怕我？

怪物：最近一段時間，接觸像你一樣的怪物越多，我就越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我的母親，我的同類，真的和我知道的一樣，是善良的，純潔的，高貴的嗎？我開始試著和每一個像你一樣的怪物溝通，但只有你，溝通成功。

江火：你知道嗎？在我們的眼里，你們才是怪物。

怪物：我猜到了，我有個懷疑，或許是某種記憶的操作，讓我們的記憶出現了改變，接受了某種錯誤的現實。

江火：記憶操作？

怪物：沒錯，在我知道的信息里，唯一母親的子嗣之一，就擁有改變其他生物記憶的能力。或許我們的記憶已經被修改過了，可是誰知道呢？我的同類沒有一個相信我的話，他們排斥我，拋棄我，母親也討厭我，我是個異類。

江火：不，你不是異類，你是一個勇敢的人。

怪物沉默了一會兒，揮揮手，指了指左手邊的方向，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江火用黑布包裹好紅色圓珠，放在衣袋最里面的位置，并且用精神力包裹住它，不讓香氣暴露出一絲一毫。

等他再回頭看時，那個怪物孤單的身影已經走遠。

他深吸一口氣，向著左手邊快速前進，在建筑物之間穿梭。

大約奔行二十分鐘之后，迷霧逐漸散去，熟悉的街道再次出現在眼前。

他已經安全地走出了迷霧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