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已經……”
江火輕輕推開門，踏過被水淹沒的門檻，走進這間破敗的房屋里。
關上門，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瓢潑的大雨像是被阻攔在門外一般，雖然房間的屋頂還在滴水，但至少，比在外面承受暴雨要好得多。
腐爛發霉的木頭桌子，斑駁的墻壁一一映入眼簾，房間里的積水也越過了小腿。
“我，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女孩顫聲說。
房間的角落里，周瑩瑩抱著胳膊，蹲在床上，瑟瑟發抖。
“你看到剛才經過的送葬隊伍了嗎？”江火問。
“看到了……好可怕……”
“我估計我們現在都被困在一個幻境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逃出去。”江火注視著角落的女孩，耐心解釋道。
他此刻的內心也平靜下來。
當那種詭異恐怖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時，獨身一人面對的感覺和身旁有人共患難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就像是被拋棄在孤獨的荒野，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面對那些恐怖的事物，心中唯有恐懼和焦慮；后者則不同，當你知道有人與自己面對同樣的處境，就會感到自己并不孤獨，心中也能多一份責任和期待，多一分希望。
“我該怎么做？”
女孩低聲問，她本來已經幾乎放棄了希望，在這個詭異恐怖的世界里，她四處哭喊，但無人應答，四處求助，但空無一人，只有似乎永不停息的大雨。
在可怖的大雨中，她渾身濕透，掙扎在齊腰深的水中，她好不容易翻過院墻，躲在一間屋子里避雨。
不過，就在剛才，她突然聽到院子外傳出聲音，她透過窗戶的縫隙向外看去，發現了江火。
在看到江火的一瞬間，她的心瞬間震動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世主一般。
“別害怕，你來到這里之后，除了剛才的送葬隊伍之外，有沒有見到其他人？”江火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沉穩平靜，試圖用自己的情緒感染帶動女孩的情緒。
“沒有……我一開始很驚訝，然后發現自己回不去之后又很害怕，在屋子里沒有看到任何人，這里，好像根本沒有人住……”
果然，周瑩瑩的情緒穩定許多，說話也逐漸連續起來。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能待在一個無人的小鎮上。”江火總結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雨，好像天空都要傾倒下來似的。”周瑩瑩身上的衣服因為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露出弧度分明的曲線。
她的頭發一縷縷的，帶著水珠，更顯楚楚動人。
“你先休息一下，我看看這間屋子里有沒有什么線索。”
江火沖著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眼神，轉身開始打量這間屋子。
屋子一共三間房，墻壁都是斑駁的青色，地面由于被積水覆蓋，看不清形貌，但根據腳踩著的觸感判斷，應該是水泥地面。
空氣仍然是非常潮濕，陰沉的暮色從長方形的木頭窗戶外投射進來，屋子里沒有燈光，一片陰沉。
對了！
江火從兜里一摸，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來。
“果然如此嗎？”
他喃喃自語，打開翻蓋手機，幸運的是，由于他平常不怎么看手機，此刻電量還有百分之八十的樣子。
時間顯示現在是晚上的八點十分，但沒有任何信號。
手機也在身上，這果然是幻境，某種深層幻境，他想到。
他打開手電筒功能。
一道橙黃色的光柱蔓延開來，他似乎能聽到光線在空氣中流動時發出的嗡嗡聲。
“手機還是防水的好用……”他贊嘆一聲。
“江風，你……不害怕嗎？”
他轉身一看，周瑩瑩已經站起來，抱著胳膊，跟著他的步伐，在房間里查看起來。
“開始有一些，但看到你之后就好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一個黃色發霉的柜子。
里面空無一物，就像是被洗劫過一般。
“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是周家的子弟，只不過，是旁支……”
女孩低聲說。
“周家？”江火有些驚訝，“那你認識周紫和周墨羽嗎？”
“嗯，她們是我的表姐和表哥……但是比我厲害多了……”周瑩瑩抿著嘴唇，眼睛注視著空曠的房間，流露出一股悲傷之色。
“我媽媽覺得我沒有出息，當不了守夜人，也不像表姐那么勇敢，做不了巡夜人，至于值夜人……我的天賦又太差。”
她連續不斷地說著，傾訴自己的內心。
“我爸爸讓我去做一名小學老師，但我不甘心，我也想像表姐那樣，做一名巡夜人，守衛城市的安全。可是，我在靈蘭學校已經學習快兩年了，依舊連人級也沒有突破……”
江火默默聽著，過了半晌才回答道：
“其實我也和你差不多，雖然有一點天賦，但總是無法持之以恒，做事情總是半途而廢。我雖然是江家子弟，但也總覺得自己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可家族給我的壓力和責任，要比普通人大得多。一直到現在，我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
“江風，你……”
周瑩瑩低聲道。
“別叫我江風了，其實我叫江火。”
他沖著女孩露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江風是我的假名字，只是為了減少麻煩而已，到現在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了。”
“江……火，江火。”周瑩瑩認真地點點頭。
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不過她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咦，這是什么？”
江火在里屋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張黃色的類似羊皮卷一般的東西。
它的邊角已經卷起來，字跡看起來也有些模糊。
上面用一種古老的文字寫著一段話，它的符號扭曲，有些像是江火所知的象形文字，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這好像是一段筆記，我在一本古籍中見到過這種文字。”
周瑩瑩湊過來，看了一眼，驚訝地說道。
“它寫了什么？”江火連忙問。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上面的文字可能非常重要。
“他寫了……”周瑩瑩借著手機發出的亮光，仔細審視著羊皮卷，輕聲念道。
“那一天，我見到了奇跡，寬廣無邊的巨大鯨魚占據了整個天空，從我們的頭頂游過。從那之后，便下起大雨，連綿不斷的大雨，永遠不停息的大雨。”
“我知道，天空會變成海洋，深淵也將變成陸地。”
“已經升起的，會再沉沒。已經沉沒的，會再升起。”
她止住了。
“念完了？”江火一愣，“什么意思？”
“不知道……”周瑩瑩搖頭，眼里同樣露出迷茫之色。
鯨魚占據天空……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這個所謂的鯨魚，是真的指鯨魚，還是某種幻覺，或者是代稱？
況且，鯨魚怎么可能從天空中游過……
“這樣的信息，還不夠。”他皺眉道，“或許我們應該再去搜尋一下鎮上的其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