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劇烈地翻騰著，湖面中的旋渦宛如怪物的巨口，旋轉著，黑灰色的湖水順時針方向旋轉，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無形巨手攪動。

湖岸邊，悶雷聲連綿不斷地響起。

事實上，那不是雷聲，而是江火與蜘蛛統領交手時，肢體碰撞產生的音爆聲。

江火身后的黑影無比凝實，像是要和他融為一體。他不斷在土地上借力，騰躍在半空中，與蜘蛛統領瘋狂地沖撞在一起。

但遺憾的是，他的攻擊起不到明顯的效果，而蜘蛛統領的螯肢只要正面擊中他的身體，就能造成強烈的傷害。

而且，對方已經瞄準了他的弱點——何嘆冰。

每次怪物向著何嘆冰沖去的時候，江火都不得不攔在對方身前，硬生生的承受蜘蛛的攻擊。盡管他明白對方完全是為了吸引他過去，但他又不得不去。

沒過多久，他身上已經是傷痕累累。

*

江火劇烈地喘氣，他低頭看了眼身上，右臂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撕爛，鮮血順著胸口一點點把衣服染紅，那是剛才他硬生生承受了蜘蛛螯肢的正面穿刺造成的傷口。

“我還可以給你第三次機會。”

煙塵彌漫中，巨型蜘蛛緩緩顯露出身形，漂浮在他頭頂上方不遠處，十多把黑色戰矛般的螯肢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殺死你的同伴，跪下來臣服于我，可以饒你不死。”

江火低頭，咳嗽了幾聲，血滴順著嘴角流下來。他抬頭冷冷看著對方，“你想多了。”

蜘蛛的十幾只綠色眼睛盯著他，“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如果你想跑，我可能還追不上你，你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已經失去價值的同類而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從理性的角度考慮，我完全沒有必要救她。”江火面無表情地抓緊恢復傷勢，另一邊盯著對方的眼睛說，“但是，如果我拋棄了她，又能怎么樣呢？”

“你可以繼續活下去。”

“臣服于怪物，放棄人類的身份嗎？”江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的確，這也是一種選擇。”他頓了頓，“但我不喜歡。”

蜘蛛沒有再出聲，六只黑色螯肢破空而至。

轟！

江火向著何嘆冰的方向貼著地面竄去，靈活地像是被風吹拂的落葉。蜘蛛的螯肢隔空將他所在的地面扎出六個深深的窟窿。

電光火石間，江火已經來到何嘆冰身前，彎腰將她抱在懷中。

嗡——

一根巨大的螯肢轟然而至，與江火的拳頭碰撞在一起，將他掃飛出去。

江火把女孩抱在懷里，半空中借力，在地上滾了兩圈，穩穩地跪在地上。

“我已經發現你的弱點了。”他看著蜘蛛，突然冷笑道。

“我的弱點？”蜘蛛統領漂浮在半空中，鋒利的牙齒從口器中顯露出來，發出嘶嘶的聲音。

“你怕水。”江火掃視了浩浩蕩蕩的湖面一眼，肯定地說道，“雖然你盡力在掩飾，但還是被我試探出來了。每當我往湖面方向靠近時，你的攻擊都會加快，并且想方設法吸引我的注意力，將我引導著，不去注意周圍的環境。”

蜘蛛這次沒有說話，巨大的身體在空中靈活地旋轉，仿佛身后有著噴氣機推動一樣，以巨大的聲勢和無與倫比的壓迫力直直沖過來。

“它果然在擔心。”江火沒有害怕，反而心里一動。

他剛才就刻意地在思考自己可以作出的選擇，的確如蜘蛛所說，他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何嘆冰做到付出生命的地步，但在直接逃跑和死亡之間，是否還有第三種選擇？

雖然付出了接近重傷的代價，但他還是找到了第三種選擇的可能性。

他在戰斗中發現，每當自己靠近湖面的時候，蜘蛛統領的眼神里就微微地有些變化，盡管它掩飾地很好，但憑借江火現在的感知力，面對面廝殺的敵人的任何一點細微變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首先，它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到這里，只是為了殺掉我們兩個。”江火不斷在心中猜測著，“它來到這里，一定有著某種特殊目的，我們只是適逢其會，擋了它們的路。”結合之前那三名黑衣人所說，他推測：“銀月湖這片區域里，一定有著某種對怪物有巨大好處的東西，它們所說的機緣，或許并非是完全的謊言。”

“那么，機緣在什么地方呢？”

湖水發生的詭異變化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憑空而起的巨大旋渦，以及剛進入這里時感覺到的親切的氣息，這一切的一切結合在一起，讓他做出了決定。

“黑光拳！”

江火面對疾馳而來的怪物，不閃不避，集中全力，對著怪物釋放出了自己最強大的攻擊。

轟！

黑色靈力流與怪物的螯肢碰撞在一起，憑空炸起一道黑灰色沖擊波。

劇烈的爆炸聲仿佛悶雷般響起。

借著反震來的沖擊力，江火屏住呼吸，抱緊懷中的女孩，猛地向湖面倒飛而去。

“不！”

蜘蛛被拳頭阻擋了一瞬間，眼神里的怒意再也掩飾不住。

它揮動螯肢，其前端的螯爪竟然宛如利箭一般飛射出去。

一道黑光以驚人的速度一閃而逝。

“噗嗤——”

江火悶哼一聲，一頭栽倒進湖水中的旋渦里，轉眼間消失不見。

“該死的。”

蜘蛛眼神里閃過一絲惱怒，它的確在擔心江火跳入湖中，影響到自己原本的計劃。它由于血脈排斥的原因，不能進入湖水過深，否則即使是它也能扛不住。

而它在戰斗中已經發現，這個人類身上的血脈氣息，與湖水中的那東西似乎是來自同源。

“計劃被打亂了。”

它揚起碩大的頭顱，緊盯著湖面中的旋渦，十幾只眼睛里同時露出了思考的光芒。

……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背后傳來。

黑色的螯爪仿佛利刃撕開了他的防御，深深扎進后背。

劇毒順著傷口涌動，又很快被江火自身的血液凈化，黑灰色的毒氣不斷從傷口處蒸騰而起，被自動排出體外。

“看來，這家伙果然在保留實力，沒有用全力，只是怕我擾亂它的計劃而已。”

江火強忍著背后的疼痛，身體四周力場鼓動，將洶涌的湖水隔絕在外。

他感覺自己像是滾筒洗衣機里的一只襪子，被巨大的水流帶動，不斷旋轉著。

由于之前有過在河底練功的經驗，他對于靈力輔助呼吸有一定的心得，即使此刻身體四周天旋地轉，也能保持鎮定和呼吸的穩定。

水流像是無數根黑灰色線條包裹著他，有時頭在上面，有時腳在上面。

他干脆閉上眼睛，抱緊了懷中的女孩，任憑湖水帶動著身體。

“那家伙果然沒有追上來，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他默默想著，讓身體墜入幽深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