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陰雨天,已經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周。
葉靈兮從路清川辦公室出來往回家的方向走。伴著小雨,也懶得打傘。走到車站她才發現把陸子文送她的葡萄忘在宿舍了,于是又跑回去取葡萄。
快走到校東門口,一輛凱迪拉克SUV從葉靈兮身旁經過。
路清川開車,和坐在副駕的人說說笑笑。
那畫面,很好看。
葉靈兮定在原地,猛然感覺心被什么堵住了,沒看清副駕的樣子,卻清楚看到了路清川的笑臉。
同事同學朋友之間,說說笑笑也最平常不過,更何況路清川這樣的年齡,有女朋友更是太正常的事情。
葉靈兮不想胡思亂想徒增煩惱,理了理情緒,往宿舍走。
拿了葡萄忘了傘,雨漸漸下大了。
周五晚高峰時段,遇見雨天,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葉靈兮孤零零的在公交車站等車。頭發有些濕噠噠的,整個城市封鎖在水霧中。
“這是在研究浪漫主義詩歌呢嗎?雨下大了怎么不打傘。”唐曉走過來,將自己的傘舉到靈兮頭頂。
葉靈兮回頭,唐曉高了靈兮一頭多,傘小,碎花圖案的。一把傘歪向她,自己的后背淋著雨。
“出來的時候雨不大,傘忘在宿舍了懶得回去拿了。你這把傘到是很適合浪漫主義詩歌,看著挺眼熟,不過不大適合你吧。”
“這是白羽的傘。之前一直放我這兒忘還她了,今天正好用上了。你去哪兒?回家嗎?”
“本來想回家的,可是太堵了,不來車。有空嗎?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兒?”
“帶你去還傘,順便請你從吃帝都飛來的葡萄,怎么樣?”
白亮的酒吧
葉靈兮之前給白羽發了語音,告訴她自己和唐曉在去酒吧的路上。
等到了的時候,雨停了。
白羽給他倆留了個二樓中間的位置。
“沒想到啊白羽同學,認識這么長時間了,都不知道你還有這么個大產業呢。”唐曉道。
“是我哥跟其他合伙人一起開的。喝什么隨便說,這頓算我的。”
“那感情好,最貴的紅酒是哪年的?給我開一瓶!”
“你直接下樓,右轉出門,不送。”白羽氣鼓鼓的,“兮兮你怎么就把他給我帶來了,真鬧心。”
“你請喝酒,我今天請你們吃葡萄。帝都出品,據說味道很不錯。白亮哥呢?”
“他今天正好和幾個朋友出去吃飯,不來酒吧了。”
二樓燈光有些暗,一樓的舞臺燈顯得更為明亮,唐曉仔細瞧了瞧,一邊擺著一臺電鋼琴,旁邊立著把吉他。“你們這兒晚上有駐唱嗎?”
“今天你們沒趕上,周二周四和周末有。有樂隊的氛圍比現在要好多了。”
“樓下的吉他可以用吧?”
白羽點點頭。
“我能下去唱一首么?免費駐唱。”唐曉說完,引得葉靈兮和白羽相視一愣。
“班長,你確定你還有唱歌彈吉他這種隱藏技能?”葉靈兮隱約記得唐曉調侃過自己五音不全。
“現在有多不信,一會兒就得給我有多捧場。”
“唐曉,酒吧這么多人呢,你確定你不是來砸場子的?”白羽怕唐曉是喝多了逞能。
一米九的大個子,抱著吉他坐在舞臺中央。新剪的板寸頭,在燈光下到凸顯了五官的棱角。
“大家好。一首《致你》,送給你們。”
我曾經風花雪月的尋找你
在每個花開的夏季
我曾經跋山涉水的遇見你
在每個寂寞的雨里
我曾經義無反顧的奔向你
在每個想你的夜里
聲音中的帶著點兒頹廢,唐曉一雙單眼皮,燈光下顯得有些迷人。
一首歌唱完,臺下傳來掌聲。
唐曉特意朝二樓白羽和葉靈兮的方向使勁揮了揮手,白羽和葉靈兮紛紛伸出雙手大拇指。
唐曉自信滿滿的回到二樓的位置。
“隱藏的夠深的。老實說,是不是追姑娘的時候學會的?”白羽一把奪走唐曉剛要喝的啤酒。
“笑話,我還用追嗎?后邊排隊的人都從這兒到校門口了。”
“不吹牛你就活不了了,是吧。”
“你們猜我剛才看見誰了!”唐曉說著把半杯啤酒一飲而盡。
“路清川在樓下,和哲學系老師方喬瑜在一起喝酒呢。”
葉靈兮右手沒拿住杯子,還好左手托了一下,酒沒有灑。
“他們不是一個學院的老師啊,熟到能一起喝酒?看來關系不一般。”白羽感嘆。
“那他看見你了嗎?”葉靈兮問。
“不是吧,你這個問題……我在臺上唱歌,肯定看見了啊。”
葉靈兮其實想知道的是,路清川看到她了嗎。
實際情況是三個人路清川都看見了。
看見自己的學生在臺上唱歌,二十歲的年紀聲音卻充滿滄桑感。樓上的兩個姑娘,一個膚白如雪笑顏如花,一個笑容明媚拍手捧場。
“臺上唱歌的是我學生,唱的不賴。”
“唱的不錯啊,肯定也是特別受女生歡迎的那種。比你當年有味道。”
“時代不一樣的新鮮味兒嗎?”
“你當年除了學習成績好和長得好看之外,好像沒什么特長了,還能把學校的女生弄的五迷三道的。”方喬瑜道。
“為人師表,方老師,要注意你的用詞了。”路清川輕笑。
“你到現在還能在學校保持這么高的人氣,老實說你這個商界精英來學校當老師,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是因為學生的仰慕情節?”
“你是不是太小看商場的起起落落了?”
“就是因為貴圈太亂,才顯得我們學術界清流純潔。學生看你都跟看男神一樣。”
“方老師過贊了。”
“樓上那個是不是葉老師和章老師的女兒啊。”方喬瑜的位置剛好看到葉靈兮。
“嗯,現在是我的學生了。”
“小姑娘挺堅強的。遇到那么大的難,自己挺過來了。”
膽子那么小還要裝堅強,明明是一個都不敢自己走夜路的人。路清川聽了方喬瑜的話,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葉靈兮和白羽越喝越high,唐曉有點意料不到,文靜的葉靈兮喝起酒來可以這么猛。
“咱們要不要和路老師打個招呼去?畢竟他是在我的地盤兒……在我地盤兒談情說愛呢……”白羽也是微醺的狀態,地盤
兩個字說不清楚,舌頭打軟帶才出了個兒化音。
“你們兩個喝成這樣,還好意思去打招呼,不怕挨罵。”
“他又不是我們班主任,怕什么啊。走!”白羽拉著葉靈兮起身去一樓。
“姑奶奶快饒了我吧,不是班主任也是老師啊,還一個方喬瑜在呢!”唐曉拉住白羽,葉靈兮又站起來了。
臉頰緋紅,葉靈兮努力想走成一條直線的,可越刻意越不行。
一邊按住白羽,一邊想拉回葉靈兮,唐曉此刻內心是崩潰的。
葉靈兮扶著墻走到樓梯口。
眼看她走三步崴兩步的樣子根本沒法直立行走到一樓,唐曉一個箭步試圖阻止。
“別別,別下去啊!”
還是晚了一步。
前兩個臺階,葉靈兮走的還算穩。
到第三個,重心朝后就要摔倒前一瞬間,一雙手從身前拉了她一把。葉靈兮下意識地朝前一擲,落入一個溫暖的肩膀。
頭好暈。
葉靈兮前一瞬間看到了這人的樣子,皺著眉,冷冷的臉,是夢里出現過很多次的人,好像是路清川啊。下一秒慣性跌到他的懷抱,借著頭暈,在他的肩膀多靠了一會,他衣服上還是那股淡淡的松木香。
路清川的本意想過來和他的學生打個招呼的,上樓便看見搖搖晃晃喝多了的葉靈兮朝他撲過來。他的手輕放在葉靈兮肩膀,試圖將她扶起來。
“路老師,對比起……”葉靈兮口中隱約飄出這六個字。
舌頭伸不直了還在逞強。
唐曉此刻木樁子一樣,葉靈兮的壯舉讓他不知如何跟路老師開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暗自發誓以后再也不和兩個女生一起喝酒了。
“路老師,不好意思…..一高興就喝的有點多了……我正準備把她倆送回宿舍。”
可他肩膀上葉靈兮的手,一點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白羽也湊過來了,“路老師歡迎光臨!以后常來啊!方老師呢?”
“你們怎么都喝這么多?”
“我的地盤兒,我做主了。你下回來給你們倆留包間,免費喝。”白羽踉踉蹌蹌的。
“你一個人能搞定兩個嗎?”路清川冷著臉。
“我……行吧。”
“送回宿舍不怕她們被宿管罵?”
唐曉一怔,想到了正處于更年期狀態的宿管大嬸兒,送到宿舍被罵最慘的可能是他自己,“我知道白羽家地址。”
方喬瑜沒喝酒,開路清川的車。
唐曉本來想坐后排照顧一下兩個姑娘,可葉靈兮的手一直沒離開路清川。
“老路,你行嗎?”方喬瑜半笑不笑的問。
“你要是能專心開車不說話我覺得更好。”路清川知道方喬瑜在看笑話。
“對不住啊,方老師……”唐曉尷尬。
“跟我說對不起干嘛?你們是路老師的學生,他教得好。”
唐曉沒敢再說話。
偶爾聽到葉靈兮在自言自語。
“你不記得江島了嗎……”
“不敢回家……”
“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