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平城依舊春寒料峭，幾日的春雨將城市渲染成水墨灰色，陰天不見陽光。

開學的日子，校園又恢復了青春活力。蘭曉雪第一個到宿舍，把從家里帶來的特產分發到三個人桌子上，開始打掃衛生。

杜然和白羽也在晚飯飯前回到學校，只剩葉靈兮。

開學前四個人就說好今天是215宿舍開學大吉的開工餐，人必須到齊，白羽打電話催葉靈兮，“兮兮說她在路上呢，能趕在晚飯前回來。”

聚餐首選的老地方，依然是老四川火鍋。

各自交代了寒假的主要內容，葉靈兮姍姍來遲，上了菜才趕到。

“小葉子，開學第一餐怎么遲到了呢。”蘭曉雪說。

“我本來都已經出發了，陸老師說要看我準備的論文開題，我又回去取了論文，一路堵車才晚了。”

“路老師？路清川哇？”杜然好奇。

“不是他……是陸子文。”

“哦，我還說你運氣太好了吧，路清川要幫你改論文呢。”杜然聽到是陸子文，便沒再多問。

的確，葉靈兮拒絕了路清川的幫助。

“小葉子這學期上的課又比我們多了，你是不是明年就實習了呀？”

“恩，今年選了陸子文老師的主課，大二把學分都修完，明年就實習，等著畢業了。”

“學霸連畢業都要早我們一年，不能等等我們普通人嘛。”杜然羨慕。

“雖然本科畢了業也還是會在學校的呀，繼續讀研。”

“那你還是會跟我們在一個宿舍的吧？”白羽問。

“研究生宿舍在隔壁的隔壁樓，兩人間，不跟本科生在一起。”蘭曉雪提醒白羽。

“那兮兮要離開我們了嗎？”白羽有點不開心，“兮兮，能申請不換宿舍嗎？”

“還有一年多才畢業，一切都還沒定呢，你現在擔心的太早了呀，小羽。”葉靈兮安慰白羽，“等一切順利，我真的能提前畢業了，咱們再發愁你想的這些，我盡量爭取一下，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

杜然讀完大二也要出國，家里人已經幫她辦去加大拿的相關手續。

也許，這是215宿舍最后一個四個人全齊的開學第一餐。

開學前幾周應該是大學上課全勤率最高的時候。葉靈兮為了修學分，特意選了兩門單門學分最高的選修課，其中一門就是路清川的。

不過，好在是選修課，沒有課代表的任務，也就基本杜絕了課下碰面的次數。

路清川的課依然很受歡迎。人多，都是大三的本科生，葉靈兮一個人形單影只，不認識什么同學，開學第一課，特意找了后排的位置。

后排也在路清川的視線范圍內，選修課，路清川的幽默風格更為突出。

兩節課的中間課間時間，路清川望了葉靈兮的位置，沒人。

葉靈兮一打鈴就出去了，等到上課鈴聲想起才回來。

他的感覺沒錯，好學生好像從在江島他突然離開之后就一直躲著他呢。

要找個時間，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于是下課葉靈兮就收到了路清川的微信消息，“下午記得到我辦公室來一下，上學期的學科資料整理的事還繼續幫我匯總。”

很快，收到葉靈兮的回復。

抱歉路老師，今天下午我都有課，資料晚點整理好，會直接發到您郵箱，有問題我隨時再修改。

好像比路清川想的還要再嚴重一些，交代的工作都要“獨立完成”了。

接連一個月，葉靈兮找了各種理由，避開了單獨見面的機會，課業多，忙論文，忙找文獻。課上依然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課下他交代的事情她照做，只是不再去他辦公室了。

白羽察覺到葉靈兮開學之后有些不對勁，晚飯過后，兩個人在操場上遛彎。

“最近，怎么都沒聽你提起路清川的事。寒假從江島回來，就感覺你有點躲著他。”

“有……那么明顯嗎？”

“你可是看他都會臉紅的人，現在都不怎么提他了，你們兩個發生了什么嗎？”

是以，葉靈兮把江島發生的故事全都告訴了白羽。

“路老師怎么能這樣呢？一面對你曖昧不清，一面又跟孟秦暗度陳倉！孟秦不是緋聞嗎？難道是真的了？”白羽不知道還好，了解事情經過之后她比葉靈兮的反應還要激動。

“小點聲啊，這在操場呢。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哪里有曖昧，不過是對我多一些長輩的關心吧。”

“他…他不是說自己單身嗎？”

“我也是單身，可是單身能說明什么呢？心有所屬和單身不沖突。”

白羽無語，“兮兮，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你看不出來我在讓自己盡量放下么……”

“讓自己放下和真的可以做到放的下，完全是兩回事。你做得到后者嗎？”

“小羽，你總能戳到我的痛點，這可能是我不想跟你主動交代最主要的原因……”

白羽想笑，看葉靈兮無語的樣子又有些心疼。

“冤家路窄啊！”白羽突然嚴肅，拉著葉靈兮的袖子，看向操場外。

路清川正在打電話，一旁的孟秦，陪著他，注視他，不知道他電話里說了什么，她低頭淺笑。

“我們往回走吧。”眼不見心不煩，葉靈兮拉著白羽，想回宿舍了。

“為什么要走？你不是還沒正式認識孟秦嗎？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一起正面會會這位校長千金！”白羽不由分說的拉著葉靈兮，走出操場，朝著路清川的方向走過去。

三步并兩步，白羽拉著葉靈兮走向路清川，在拉近距離之后，走步速度變慢，假裝是偶遇的熱情打招呼，“路老師好啊！”

葉靈兮剛剛還想逃，被白羽趕鴨子上架一般，又不能表現出不樂意，也笑著說了聲，路老師好。

路清川的電話那邊還在繼續，看到白羽和葉靈兮，也笑著點頭，揮了揮手。

孟秦也微笑著點點頭。淺棕色修身中長款呢大衣，露出修長纖細的小腿，及裸靴干凈利落。笑的時候，有一顆虎牙，很顯年紀小，“你們好。”

白羽把這張無公害的笑臉和同路清川玩兒若即若離的曖昧高手放到一起，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出戲。

“您好，我們也稱呼您孟老師吧？”白羽笑意盈盈。

“你們認識我？”

“當然啦，您在去年學校的美術節活動的時候來過的，我們都知道您……是孟校長的女兒。”白羽語氣熱情，看不出一點敵意。

孟秦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我這學期也在學校開了一門選修課，大學藝術鑒賞。雖然是大一的課程，也希望你們如果有空可以去聽聽。”

“好啊。”白羽和葉靈兮都笑著附和她。

“你們都是路老師的學生？”

“嗯嗯。”白羽迫不及待，“我叫白羽，她是葉靈兮，都是18級新聞傳播學的。”

孟秦點點頭，“你就是葉靈兮呀，早有耳聞。”

“您也聽說過我？”葉靈兮沒想到。

“葉老師的課我曾經也聽過，小時候還幫我補過語文呢，那時候就見過你。”

葉靈兮微微一怔，從沒想過因為父親的原因她和孟秦有過接觸。

“那大概是我年紀太小吧，不太記得了。”

“看到你現在成績這么優秀，這么出眾，真替葉老師開心。”孟秦很真誠的夸贊葉靈兮。

“謝謝孟老師。”葉靈兮面對孟秦的贊許，有些不自在。

這邊，路清川掛了電話。

葉靈兮和白羽異口同聲的說了句，路老師好。

路清川點頭回應，還沒開口，孟秦先問，“那邊怎么說的？可以嗎？”

“張院說應該沒什么問題，你的演講他會回來做嘉賓出席。”

“那演講開場的致辭呢？”

“他來搞定就好，到時候他會和李總一起過來，李總致辭，你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我終于可以安心準備我的演講稿了，謝謝師哥啦。”孟秦一臉開心，手輕輕拉了拉路清川的手腕。

注意到這個小動作，白羽看了眼路清川，他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必客氣，你的演講也是為學校曾光的大事，應該的。”

“那我們就不打擾路老師孟老師，我和白羽就先回去了，兩位老師再見。”葉靈兮不想當局外人，倉促的想要離開。

“你等一下。”路清川叫住葉靈兮，“陸子文老師把你的論文開題給我看了，有些問題。”路清川頓了頓，看下表，“等一會兒，七點半吧，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葉靈兮有點怵，“太晚影響您下班的話就……”

“我明后天都不在學校，只有一會兒有時間。事關你的畢業論文，往前趕還是往后拖時間你自己決定。”說完，也不等葉靈兮的回答，路清川對孟秦說了句，我先送你回去。

“兮兮，我覺得你根本就放不下他。孟秦好像跟路老師真的很熟的樣子。”白羽不忍心把話說太透。

路清川和孟秦的背影漸遠，葉靈兮依然站在原地，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