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輝在電腦城里的檔口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周茉莉把自己淘寶網店老板拉來了，時輝多年來唯一的奢侈品——尼康相機，加上給欣陽拍照練出來的過硬攝影技術，最重要是價格優惠，打動了老板，不僅答應把自己的網店圖片和其它建設維護工作交給時輝和曾榮，還多給他介紹了一家網店的業務，讓時輝的小檔口得以茍延殘喘。

周茉莉在鏡頭前一分鐘恨不得能換80個姿勢，讓時輝在鏡頭后面都眼花繚亂的，拍了好幾次才適應。

這天他們又完成了一批秋裝的拍攝，已經是飯點，時輝的工作不包餐，他給自己叫了盒飯，周茉莉也抱了自己的飯過來，兩人坐在石階上吃。

時輝很快吃完了，把快餐飯盒放在旁邊，從口袋里摸出煙來。

他從前有喝啤酒的惡習，這幾個月啤酒漸漸地戒了，卻開始抽上了煙。

茉莉問：“每天吃麻婆豆腐飯，你不反胃嗎？”

時輝不答話，問：“我能抽煙嗎？”

茉莉說隨便，她看著時輝抽煙的樣子，說：“你一抽煙，顯得挺成熟的。”

時輝說：“是嗎？我女朋友一直覺得我不成熟。”

話說出口，他想起欣陽已經不是他女朋友了，膈應了一下，但欣陽的模樣跳進腦中時，心仍是溫暖的。

茉莉歪著腦袋看看時輝，說：“怎么沒見你女朋友來過？”

時輝幽幽地說：“她離得很遠，很久以后才能回來。”

茉莉露出同情的神色，問：“你覺得寂寞嗎？”

時輝聞言一驚，惶恐地看看茉莉。

茉莉哈哈笑說：“我說的是A，你理解的是B。”

時輝放下心來，訕訕說：“我女朋友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茉莉挺直身子拍拍裙子，說：“我才沒有興趣勾引你，你太窮了。”

時輝裝模作樣做出一個很受打擊的表情。

茉莉說：“你喜歡你現在開店干的事嗎？”

時輝說：“也算跟專業沾點邊吧，還能干什么呢？感覺比打原來那份工強一點。”

茉莉刨根問底：“你有什么人生理想嗎？”

時輝說：“以后說不定能拿些授權，搞個什么連鎖之類的，能住上好點的房子，讓老婆孩子過上安穩的日子。”

茉莉嗤笑說：“農民。”

時輝笑笑：“農民還有地呢，我沒有。”

茉莉抬頭看看天，瞇著眼睛說：“我想做演員，還想開個演員經紀公司，拍電視劇，電影，然后把公司做上市。”

時輝很冷靜地看了茉莉一眼，說：“據說經常做白日夢會變年輕。”

電話鈴聲響起來，他接了電話，是駐守電腦城的曾榮打來的。”

曾榮問：“有人問網絡推廣的活咱們接嗎？一個人一天100，咱們應該可以抽40。”

時輝摸不著頭腦：“網絡推廣？”

曾榮說：“就是水軍啊！”

時輝按滅了煙，猶豫著：“咱們沒干過這個，能行嗎？”

曾榮說：“簡單，只要人多，確保曝光量，消息不管好的壞的，曝光量夠大就是硬道理。”

時輝琢磨著拿不定主意：“我過兩個小時回檔口，跟你商量一下，也不知能不能給人家做好，不好隨便答應。”

吃完盒飯抓緊時間完成下午的拍攝，時輝回了電腦城，一路上反復想著自己從未操作過，甚至沒有了解過的“網絡推廣”，一個狂熱的念頭涌上來，決定盡量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業務，管他會不會，先接下來再學也無妨。

他馬上給曾榮打電話，說：“你中午說的那個活，也別商量了，就跟客戶說我們能做。”

曾榮掛了電話就趕緊找客戶，不料客戶說：“我那是急活，已經找了別人了，人家可比你爽快多了。”

曾榮說：“那下次有活還想著兄弟唄，謝謝了啊。”

時輝回到檔口，曾榮耷著臉說：“錯過一單生意，人家找別人了。以后我也不跟你商量了，有啥生意趕緊接，這個什么“網絡推廣”咱們趕緊學學，有市場。”

時輝見曾榮跟他想到一塊兒，知道他的上進心開始爆發，贊許地豎起拇指。

曾榮第二天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小魚缸，放在柜臺上，幾尾小紅魚在里面搖尾巴，他說是可以帶來風水財運，時輝也由著他折騰。

曾榮出去發傳單了，時輝蹲在柜臺后面擺貨，隔壁檔口今天沒人，他們柜臺桌上的一個牌子掉下來，KT板的材料輕飄飄的，一路飄到了時輝身邊。

時輝把牌子撿起來，看也沒看，先隨手往自己的柜臺一放，繼續擺貨。

一個面容清俊，跟時輝年齡相仿的男子走進電腦城，慢慢地在不同柜臺逛著。他的襯衣是仔細熨過的樣子，身姿挺拔，目光冷澈，看起來跟電腦城各路草根格格不入。

他遠遠瞥見時輝檔口柜臺上擺著的“網絡推廣”牌子，走了過去。

走到時輝的檔口，他低頭看到時輝在柜臺下面的腦袋，問：“你們做網絡推廣？”

時輝聞聲抬起頭來，男子正用下巴指指柜臺上的那個牌子。

時輝腦筋轉得飛快，趕緊站起來，大聲說：“做啊，做！”

男子問：“你們推廣過什么？”

時輝一時不知怎么回答，語塞了一會兒，說：“基本上，你想推的我們都能推。”

男子問：“知道怎么推網絡課程嗎？”

時輝脫口而出：“網絡課程？”顯出他還沒搞清楚這是什么。

男子笑笑，想走開。

時輝急忙大聲說：“等等！要不，您免費試用我們1個月，看看效果？”

男子停住腳步，有點興趣地審視了時輝片刻，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時輝，便走了。

時輝目送男子走遠，低頭看他的名片，上面寫著“星航英語CEO余航”。

“余航？”時輝對這人有點似曾相識。

恰好曾榮回來了，時輝把名片遞給他，說：“這個名字和這個人，好像都有點熟。”

曾榮念著名片上的名字，說：“咱們學校金融系的什么系草，不是也叫余航嗎？”

“就是他，就是他！”時輝也想起來了，余航在年級乃至學校頗有名氣，他也是見到過兩三回的，那個孤高自許的模樣，絕沒有旁人了。

時輝把隔壁檔口的宣傳牌放回那柜臺，打印了一張新的業務范圍，把“網絡推廣”大大的幾個字也加上去，貼在自家柜臺位置醒目的小架子上。

免費試用一個月，加上校友的關系，余航自然把這事交給了時輝。

一天之內，時輝把曾榮和周茉莉召集到一起開了個會，他覺得現在跟茉莉應該是可以互相征用的關系了。

時輝開始布置任務：“咱們分頭找大學生做兼職，每人找10個學校。這是我訂的推廣計劃，覆蓋了社區，門戶，微博，qq。”

曾榮看著時輝遞來的詳細計劃，半是詫異半是崇拜地說：“你這跟哪兒學的呀？”

時輝牛皮哄哄地說：“我原來以為是什么高難的事兒呢，看了幾個案例，這還要學嗎？基本就是體力活。”

不管怎樣，哪怕當成練手，他也絕不會錯過，何況他隱約知道，這個事情他們一定能做好。

他看了看柜臺上正悠哉悠哉游泳的幾條小紅魚，對曾榮說：“你記得喂你的魚，把它們養好了，一條也不許死。”

曾榮嘻嘻笑，周茉莉捋捋長發，把別在衣服上的茉莉花取下來扔進了魚缸，說：“現在咱們是一個池子里的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