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笑笑想要找人一起吃飯，但何元和李文婷似乎都有約，思索了半天，還是決定在便利店買些速食應付一下。

“吃什么泡面啊。”是萬肖衡的聲音，金笑笑一回頭便撞上了一臉笑意，“張盛銘說你們剛走，沒想到在這里吃泡面。”

金笑笑立馬把已經抱在懷里的東西放回了貨架，“也好，走吧，吃什么？”

“吃肉去，今天有客人來嗎？”萬肖衡今天似乎格外熱情開朗。金笑笑反而心不在焉的，只是隨意答上兩句，就坐在車上出神。

萬肖衡似乎覺察到金笑笑的反常，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關心，時不時就拿用余光向右掃。

冬日里天暗地很早，才五六點，便入夜了。路燈的光一盞盞地落在疾行的車上，把金笑笑的倚在車窗邊的臉映地忽明忽暗。她自己也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是怎么回事，有個伴可以一起吃晚餐，她應該很開心才對。

大概是因為自己攬下了去醫院找人的活兒，還沒有聞到醫院的消毒水的氣味，沒有厚著臉皮和大姨賣乖，她心里有已經有了些許難以名狀的悲傷。人們總會安慰自己，時間會治愈一切；而殘酷的事實就是，只要曾發生過，便會永遠留在記憶里，越難過越深刻，總是沒辦法過去的。也許時間會淡化痛楚，會縮短不知道何時會襲來的情緒，會讓每一個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初次變成談笑中難以察覺的心酸。

那三個字曾經是金笑笑心中的夢魘，她現在甚至還記得當醫生告訴她和前男友，目前的病癥很大概率會在壯年發展成尿毒癥時，她顫抖地在紙上記錄注意事項時，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筆。

因為大姨的關系，笑笑家里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父母便開始輪番上陣分析利弊。金笑笑非但沒有理會，還執意與前男友訂了婚。天知道這個決定，她做的有多艱難，一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甘竟然愿將自己的未來和一個危險又未知的苦難綁在一起。單保險公司的重疾險品種，她就研究了一個月，而男友因為突如其來附在身上的定時炸彈，變得敏感異常，她不得不有求必應地日日陪伴安慰。從初診到復查，六個月，金笑笑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瘦了七斤半。

萬幸，復查發現事有轉機，新的指標大大降低了發展為尿毒癥的可能性。沒等金笑笑松口氣，好好慶祝一番，男友便撕毀婚約，離開了。

“我原來以為我這輩子只能有質量地活四十年，所以我沒有資格追求我喜歡的。但是現在我的希望回來了，你放手好不好。”這句話哪怕一個字，金笑笑都沒法忘掉，它就像被印在了腦海里，刻在了她人生的恥辱柱上，隨時提醒金笑笑：真心換不來真心，感動贏不來愛情，陪伴不及第一眼的心動。所以那段感情后，悲觀的態度讓金笑笑不再有耐心去長久地愛一個人。

“笑笑，到了。”其實車停下已經許久，萬肖衡看著金笑笑情緒如此低落，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

金笑笑眼角止不住地開始泛紅，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萬肖衡。她不得不承認曾有數次想要整理她和萬肖衡間曖昧的關系，但金笑笑明白，他不像張盛銘與她有著保持友誼的默契。眼前這個男人并不想與她做朋友。

“我們是朋友吧？”金笑笑想著想著，竟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一句。

萬肖衡皺了皺眉頭，車里安靜地像是深夜的湖水。“是。”萬肖衡只答了一個字，便熄了火，開門走下了車。

金笑笑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她用力拍了拍臉，也下車繞道萬肖衡身邊，強裝玩笑地說道，“哎呀，我剛剛不是問你，我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那好，那我問你，我們是朋友嗎？”他靠著車站著，眼神堅定，語氣堅決。

金笑笑被反將一軍，一時慌了神，她也不知道。按計劃，萬肖衡不過是她用來躲避張盛銘的一時興起，要不是那時心煩意亂，不該在何處使力，笑笑絕不會與他保持聯系如此之久。本以為萬肖衡也是情場老手，兩人雖不說清，但也能心知肚明，都默認這些統統只是萍水相逢的情誼，隨時能瀟灑抽身。

“瞎說什么呢。”金笑笑回答著，也不敢往萬肖衡的方向看，“你覺得我沒把你當朋友嗎？”說著她就朝商場走去。

突然身后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金笑笑回頭才發現萬肖衡回到了車上。“你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我的問題你也答不上來。那我們就都花點時間想想怎么回答吧。”說完，他竟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金笑笑悲傷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望著萬肖衡消失的方向大聲罵道：“萬肖衡，你發什么瘋！”

李文婷此時不合時宜地來了電話，金笑笑像是撒氣般重重的按下了接聽鍵。

“笑笑，要是沒人陪你吃飯，就跟我們吃吧。”

金笑笑一驚，環顧四周發現了李文婷正在一輛面包車上沖她揮手。她霎時覺得羞愧萬分，生怕李文婷聽到了她與萬肖衡的對話，猶豫著還是走了過去。

“笑笑姐，”宋棋探出了頭拉下了口罩沖她笑了笑。

“你們就在車上吃飯？”金笑笑走近后聞到車上散發出強烈的食物的香氣。

“沒辦法，他要是和我單獨去店里，明天我倆就會被粉絲掛在熱搜墻上。”李文婷抱怨地朝宋棋怒了努嘴。

金笑笑現在絲毫沒有余力去多想這兩人在搞什么，應邀便上了車。

“沒事，別難過，這么沒風度的男人，不要也罷，吃！”說著，宋棋往金笑笑的手里塞了好大一塊羊小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