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臘月十六，是馬家營村東頭魏小鎖結婚的大喜日子。上午十點多，魏小鎖的父親魏石磙、母親田花站在院子里和前來賀喜的親朋以及街坊鄰居們打著招呼，老倆口都高興得合不攏嘴。

十天前，魏家剛剛嫁出了大女兒魏枝，今天又要娶回兒媳婦趙小巧，雙喜臨門，做父母的咋能不高興呢？

此時，二十四歲的魏小鎖正獨自呆呆地坐在新房里，他身穿一套嶄新的藍色中山裝，小平頭也是前天剛理的，但他的臉上并沒有一個新郎官應有的那種喜氣，反而面帶忐忑不安的神情。

時間已經臨近正午，魏石磙家的親朋好友都聚在院子里等待著去趙家溝迎親的隊伍回來，有些人還在低聲議論著什么。魏小鎖的大姐魏枝和她的新婚丈夫楊天恩也站在人群之中，他們的臉上顯得更加焦急。

將近下午一點，迎親的隊伍終于回來了。緊接著，有人點燃一掛鞭炮，擴音器里傳出歡快的嗩吶聲，結婚儀式就開始了。

魏小鎖和趙小巧并排站著，小鎖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而趙小巧目光呆滯地站在天地桌前，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只是機械地按司儀的安排給前來賀喜的親朋鞠躬。

婆婆田花站在天地桌的東邊，她一一給小巧介紹著前來獻禮的那些親朋，但趙小巧一直沒有抬頭去看。只是到了魏枝往喜盆里放錢的時候，婆婆介紹說：“這是楊屯你姐。”趙小巧這時才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了頭，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魏枝看在了眼里。

婚禮結束之后，宴席就開始了。由于正是寒冬臘月，又加上早已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大家都又冷又餓了。飯菜一端上桌，大家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過午飯，同村的鄉親和客人們漸漸都離開了。

拜完天地之后，趙小巧就坐在新房里，給她送去的飯菜，她連嘗都沒有嘗一口。她就坐在床邊，一直坐到晚上。馬家營的幾個小伙子和大姑娘過去跟她說俏皮話，小巧板著臉理也不理。

晚飯后，幾個同村的小伙子前來鬧洞房。趙小巧依舊板著臉坐在床邊，魏小鎖在一旁尷尬地給前來鬧洞房的幾個人讓煙。田花為前來鬧洞房的人準備了一桌酒菜，魏小鎖陪這幾個年輕人喝酒。有兩個年輕人嬉笑著想讓趙小巧和魏小鎖喝交杯酒，但趙小巧一直冷冰冰地坐在床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一個小伙子上前去拉趙小巧的胳膊，趙小巧氣惱地朝他手上打了一巴掌。這個小伙子感覺很意外，也非常尷尬，大家都感到很掃興。于是，在喝了幾盅酒之后，幾個鬧洞房的小伙子便掃興地走了。

一直站在屋外的田花這時走進新房，她把酒和菜收拾了起來。小鎖幫母親把剩菜端到灶屋，趙小巧仍舊坐在床沿，一動不動。

魏小鎖回到新房，輕輕地關上了門。他笑著對趙小巧說：“都忙一天了，咱睡覺吧。”

趙小巧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我不瞌睡。你睡你的覺去吧。”

魏小鎖用手去拉她，趙小巧呼地站了起來，把魏小鎖狠狠地推倒在床上。小鎖從床上爬起來，又去拉趙小巧，趙小巧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