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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烏巢業火

第三十四章:孤城魂破

袁紹經過長達一天一夜地廝殺,自己身上都只剩下了半副鎧甲,終于率軍突圍成功,退守到了南皮。

而公孫瓚和張燕戰到精疲力竭,卻并未劫到想要的糧草,也不得不暫時收兵修養。河北的局勢又變成了袁紹和公孫瓚之間的對決,先前尚未收復的襄平,還是沒有標上袁紹家麒麟蘭草的家徽。

是夜袁紹在南皮的行轅里盯著地圖出神,一陣暖風吹過,燭影閃爍,到讓他從戰事的憂思中抽了出來,卻不禁陷入了另一種惆悵。

袁紹起身在廊前踱步,抬頭看著空中素月如洗,繁星如練,心里掐算著時間,想來逢紀和文丑應該已經趕到長安了。他心中突然忐忑起來,貂蟬,你絕對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逢紀和文丑的軍隊急行渡江,終于到了長安以北三十里處,這一天正是長安水源被斷的第三天。文丑正要吩咐軍士準備好夜行服飾,向長安繼續前進,卻被逢紀攔住。

“文丑將軍,不要急,探子來報,李傕和呂布尚未決戰,長安城內如今無憂。”

“先生,可是主公讓我們接回貂蟬姑娘,咱們就趁現在長安守軍全神貫注地應對李傕的時候,潛入長安把人搶出來啊。”文丑不解的看著逢紀。

逢紀笑著拍拍他的肩:“文丑將軍,你我如今可知道貂蟬小姐在哪?具體位置都沒確定,怎么搶?況且如今長安鐵桶一個,你怎么進去?你當呂布天下第一戰神的名號是白得的?”

文丑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蒙了,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嘟囔著說:“可。。。咱們總得想辦法進去,那呂布是不好對付,可是為了主公,我大不了舍了這條命。。。”

逢紀看著文丑執拗的樣子,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愛,笑聲更高了,“哎呀呀,文丑將軍真是忠義之士啊,哈哈哈哈,主公今日若此,定要被你感動嘍!只是逢某這次責任重大,要是主公的心上人接不回去,又折損了主公的愛將,恐怕我也沒臉回去了,哈哈哈哈。”

文丑瞪大了眼睛看著逢紀,一時之間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逢紀不忍再逗他,拉著他的手腕,在案臺上鋪開了一份長安城地圖,邊指著邊跟他說:“文丑將軍你看,如今李傕把長安圍的水泄不通,你我今日從東北而來見河道干涸,往長安方向的河道并無活水流動,想來李傕已經派人攔住灞河之水,斷了呂布的水源,如此形勢,相信他們三日之內必將決戰,李傕破城之時,就是我們入城之時。

如今長安西有郿塢,東側是灞河已有李傕的守軍,李傕主力從長安城南攻入,你說這城內之人,如果要逃,是不是只剩下北門可選了。

我們屆時趁亂混入長安,只需要去探查三個地方即可,第一是司徒府,第二是中書令官邸,第三是呂布的府上。

貂蟬小姐若不在家,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文武百官把家眷全部集中在某處,以保周全,那最有可能的要么是中書令衙署,要么就是呂布府。而李傕破城,城中定然大亂,咱們行動就方便多了。”

文丑似乎還是滿臉疑慮,他問逢紀:“你怎么老覺得呂布會輸呢?那要是呂布贏了呢?李傕破不了城怎么辦?”

逢紀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武人之間也有如此惺惺相惜之情。好好好,若是呂布贏了,那更簡單,咱們只需要等呂布出城就是了。”

文丑這才努起了嘴,說了一句:“果然還是先生想的周到。”

逢紀見他的樣子有是哈哈大笑,叫他先讓將士們修整一夜,靜待時機再行進城。

五月初,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斷水后的長安,趕上灼熱的驕陽,更加煩躁不堪。而李傕在前一天夜里接到賈詡的傳信,相約第二日的一早夾擊長安。

烈日炎炎之下,李傕黑壓壓的大軍再度來襲,而這次李傕似乎連面都沒露,就一直躲在中軍的營帳里,而前軍部隊,全部換上了攻城的火箭與油彈,似乎是跟著烈烈驕陽相呼應,這次李傕甚至都沒有給到呂布出城挑戰的機會,幾萬大軍徑直壓了上來。

正午時分,鼓聲一響,數萬支火箭和油彈齊刷刷的向長安飛來,而原本連人飲用的水都很緊張的情況下,守城的將士再也無法招架這噴涌而來的星星烈火。

但呂布終究是呂布,在最大限度保留將士們性命的同時,還是整整守了一天,而最后長安城的城門并不是因為兩軍廝殺而失守得,而是李傕硬生生犧牲了無數兵士,背著油桶在城門上自焚,生生燒的連渣滓都不剩,才被李傕沖破的。

長安南側城門驟然失守,呂布不得不與李傕轉入巷戰,然而賈詡在灞河死死拖住張遼,留在長安的虎豹騎在平地沖刺五人可敵,然而城中巷戰,騎兵卻施展不開。

就這樣且戰且退又是一天,呂布眼看著南城即將全部落入李傕叛軍之手,急忙跑到司徒府。

“岳父大人,長安守不住了,我帶你和貂蟬先出城吧,咱們去投袁術或者劉表,再起勤王之師,奪回長安。”呂布急沖沖的跟王允說。

而王允則巋然不動的閉著眼睛,端坐在堂上。緩緩地開口對呂布說:“奉先啊,你帶著貂蟬走吧,老夫身為漢臣,絕對不能丟棄天子,你從北門出去,繞道西城去南邊,袁術早就到了,可他就是要眼睜睜的看著李傕破城,才肯動手。”

“什么!這幫佞臣,不來勤王保駕,卻只管自己沽名釣譽!岳父,那我們帶上天子一起走!”呂布又怒又急。

王允擺擺手,“天子,怎能輕易流亡,離開京城的天子,還是天子嗎?你我苦心孤詣,難道是想讓天子在變成誰的傀儡嗎?”

“可是岳父,這都火燒眉毛,咱們得先活下來,再圖大計,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呂布在這種時候顯示出了武人的天信,武人是最不能理解王允所謂的忠臣情懷的。

王允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呂布,“奉先,你帶著這個去投袁術,叫他奪回長安,迎奉天子。”

“這是什么?”呂布疑惑地看著王允。

“這是我大漢的傳國玉璽。”王允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

“啊?這,岳父,為何要把這個給袁術?”呂布更加疑惑。

王允笑笑,“若讓天子和玉璽都落入李傕之手,天子恐怕性命不保,李傕有玉璽,無非再立一個天子罷了,若李傕沒有玉璽,他必須擁立陛下;袁術手握玉璽,才會有興趣去擊退李傕,問鼎長安。

他是袁家嫡子,雖然才能不及袁紹,但到底顧念著四世家風,不會做出有失臣節的事,他若做忠臣,你不妨好好輔佐他,他若想做董卓,你到時再殺了他就是。”

呂布這才懂了王允的深意,但他還是堅決要帶走王允,于是一把拉起王允,說了一句:“岳父深意,奉先遵從便是,但今日岳父必須跟我一起走。”正待他要拖著王允往門外走的時候,突然感到手上有濕濕黏黏的液體滑過,呂布猛一回頭,見王允腹部已經插上了一把匕首。

呂布大驚,急忙扶著王允坐下,“岳父,你這是為何?”

“奉。。奉先,你,好好照顧貂蟬,老夫身為漢臣,當以死報國,我女,女兒。。。拜托,拜托你了。。。”

王允本就年邁體恤,加之這幾年算計籌謀,身體本就過度耗損,這次更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他撐著最后一口氣,把想說的都一一囑咐給了呂布,便不在看他。

一雙眼睛,死死地向上翻著,口中仿佛呢喃到:“陛下。。。老臣。。。從未有負大漢。。。”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呂布再怎么呼喊也沒有有反應。

此時門外還傳來叛軍的喊殺聲,而府內則陷入了一片沉寂,一代忠臣,就在城破之時,以身殉國,死不受辱。

呂布忍者顫抖,將王允橫放在桌案上,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風,為王允遮住了身軀。為了避免王允尸身受到叛軍損毀,呂布在桌案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左手顫抖著將火把點燃環在桌案邊的書籍。

老司徒一生志向高潔,篤學勤勉,大去之時,便讓他書香相伴吧。

呂布離去后,司徒府在半個時辰內即化為一座火冢,成為了王允的魂歸之處。

而趁著呂布前往司徒府之際,逢紀和文丑已經帶著人摸到了呂布附中貂蟬的房門外。

文丑打昏了廊前巡視的守衛,逢紀輕輕叩響貂蟬的房門。城破的消息早已在兩天前傳入府中,呂布只叫人加強了侯府的守衛,自己則一直忙于在外抗敵,并未回府。

貂蟬雖然憂心,但于她而言,生與死早已沒有什么意義,她所擔心的不過是王允和呂布的安危。

貂蟬以為有新的戰報傳來,急忙拉開了房門,卻看到文丑和逢紀,竟被驚的愣在了當場。

“小姐,主公得知長安有變,特令我和文丑前來接您。事不宜遲,您趕快跟我們走吧。”逢紀看到貂蟬,喜出望外。

貂蟬驚的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直直的看著文丑和逢紀。她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跟袁紹有任何關系,甚至在董卓府內知道袁紹另娶他人時也無數次的以為自己算是一片癡心錯付了,她為了他愿意以身飼虎,而他遠在河北到是紅燭羅帳,逍遙自在。

逢紀見貂蟬的神態,知曉她是過于驚愕,連忙又說:“小姐不用意外,這些年主公從未忘記要來接小姐,只是河北戰事連綿,三軍將士也需要主公,因此此次主公不便親來。但當日主公聞聽長安有變,已然是食不下咽,寢不安眠,還請小姐與我們速速回河北。”

“是了是了,小姐快跟我們走吧。”文丑只覺得逢紀說的句句有理,但見貂蟬面色猶豫,只能不斷催促。

可就在這倉促之間,貂蟬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過往種種際遇全部翻涌到眼前,他們的初遇,他們的從前,他們的誓約,他們的錯過,他們的出逃,他們的分別。

這一切都仿佛是造化弄人,也許他和她從來也只是被上天擺布,縱然兩人情深入骨,可真正兩人能自己決定的事,又有幾何呢?就像他們已然分別是他人夫婦,就是長安城破之時,他仍然還是不能來,而她在房內等候的卻是自己丈夫的消息。

然而推開門等來的,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意外。

貂蟬定了定神,眼睛閉了又睜開,看著逢紀,斬釘截鐵的說:“逢先生請回吧,我與你家主公先后兩次訣別,可見終歸是有緣無分,如今袁將軍已有嬌妻在側,而我也已經嫁作他人婦,他派先生冒昧前來,實在不合禮數。先生請回吧,免得我夫君回來,恐怕對先生不利。”

逢紀和文丑聽見她這番話皆是瞠目結舌,這一年來忙于河北的戰事,長安方面除了朝堂政局之外,逢紀為了不使袁紹分心,確實刻意鮮少呈報貂蟬的消息給袁紹。然而卻絲毫沒有放松打探貂蟬的消息,他早知貂蟬侍奉董卓,絕非真心,但卻不知貂蟬如今又嫁給了旁人。

今日再見,如此情景,確實令人進退兩難。

“未知尊夫是。。。。”逢紀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慌亂,開口問貂蟬。

“拙夫正是呂布。”貂蟬說完,便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倆。也是怕自己一時意亂情迷又做出什么荒唐的決定。

逢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此時到時文丑悄悄的湊到逢紀耳邊,“先生,主公只叫咱們帶小姐回去,誰成想這一年之間,事情成了如今這副樣子,咱們別管這么多,小姐不愿意跟咱們回去,咱們就搶回去,總歸讓主公見著她就好了。”

逢紀到時聽進去了文丑的話,可是兩股思緒在他的腦中不斷碰撞,進入長安之前他只想著拼了命要把貂蟬帶回去,而此刻貂蟬已然嫁作人婦,又是呂布的夫人,這對于此行可是巨大的變數。

如此形勢,如果貿然搶走貂蟬,就不再只是幾個人感情上的事了,一個處理不好,恐怕未來的政局,軍勢,甚至黎民蒼生都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結局。

到此刻間他確實猶豫了,因為此事現在看來,實在是干系太大了。依文丑之見,當然想不到這一層,可若強行帶回,主公當下是歡喜了,可之后要如何面對河北群臣,可若不帶回去,主公只怕自己也是難熬。

正在躊躇間,逢紀靈機一動,似乎打定了主意,放下了方才的種種糾結。

沖著貂蟬拱了拱手:“小姐顧全大禮,無可厚非,我自然是不敢強人所難。可主公自從與小姐分別后,日日掛心,也并不知小姐已然許身溫候,如今主公正在南皮與公孫瓚決戰,若是知道此間事變化至此,想必也會體諒小姐。

只是此番我與文丑若空手而回,主公決計不會饒我二人性命,可否請小姐念在舊事情誼,賜一件隨身物件,我帶回去回稟主公,也叫主公能夠明了小姐的心意,想必主公日后也會慢慢放下,敬祝小姐與溫候一生長樂安康。”

貂蟬嘆了一口氣,心中卻也開始有細細密密的刺痛感。“我自然不想因為我的事情,連累了你們,先生稍候。”說罷轉身回房,取了一只錦盒出來,交予了逢紀。

“先生,此盒是少年時他和我一同穿的沉香木珠,共有兩串,當時懵懂無知,只以為以后會終身相守,便相約若能有相伴終身的福分,便日日帶在手上,不離不棄。如今已然是沒有這個緣分,還請先生將次珠奉還本初。”貂蟬說完這番話,轉身低頭,正準備關門謝客。

到時文丑一把推住門,嘴唇微顫著仿佛要說些什么,貂蟬抬起頭,似有些不快,明眸驟轉,盯著文丑,“文丑將軍要做什么?難道還要強行把我擄了去?”

文丑被她這樣一看,把住門的手突然松了松,“小姐,你。。。你不跟我們回去。。我們是不能勉強你。。可是,可是。。可是主公。。主公他聽說長安出事。。。在陣前都吐了血。。我們來之前,被公孫瓚包圍,主公他。。。他又是三天三夜沒睡。。。突圍的時候,還讓我我們先來長安,小姐,主公時時刻刻都在掛記你,你當真,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嗎?”文丑本不善言辭,但見貂蟬如此決絕,心中不免氣惱,磕磕巴巴的說了這許多與貂蟬聽。

貂蟬乍一聽到袁紹竟為她憂心至此,陡然一顫,一時之間往日情事紛紛涌上心頭,是啊,雖然他們有過兩次都以為要永生訣別,每一次卻都是命運造化,而每一次袁紹也都想努力地再次帶走她。

可是,命運弄人的是,如今她已嫁作人婦,而本初也已是他人之夫,如今就算度盡千難萬險,勉強相見,往后的日子又該如何相守呢?不過是又徒增了一段煩惱罷了。

貂蟬思緒紛亂的看著文丑,雙眼中卻漸漸盈滿了淚水,不自覺間有一行清淚從眼角處流出。方才的嗔怒早已消散地無影無蹤,身子里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一樣,只得輕倚著門,勉強帶著顫音說出。

“請將軍叫他保重身體,切勿再以我為念,我只愿他此生平安康健,與,與夫人舉案齊眉,再也別無所求,兩位,還是請回吧。”

貂蟬說完,再也無法支撐自己聽他二人再說,抹掉了眼角的眼淚,用力把門關上,隔著門對他二人喊道:“兩位趕快走吧,如今長安戰亂,一會兒我夫君回來后若看到兩位,恐會誤傷,還請兩位速速離去。”

門外,文丑愣在原地,望向逢紀,不知該如何是好,逢紀閉上眼金,長嘆了一口氣,沖著文丑擺了擺手,又是對著貂蟬的房門長作一揖,說道:“小姐深明大義,元圖感佩不已,必將小姐之意帶回主公處,也請小姐善保貴體,您能平安順遂,亦是主公所愿。既然小姐心意已決,我便與文丑將軍先到城外接應,確保溫候與小姐平安離開長安后,我們再回河北,如此,我二人便告辭了。”

“先生,你。。”文丑正要說話,逢紀止住他,拉著他迅速離開了呂府。

而此時房內的貂蟬,再也忍不住方才強撐起的端莊與決然,趴在桌上嚶嚶地哭了起來。她原以為自己經歷了這許多,本不會再如此放肆的哭了,可今日,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讓逢紀他們離開,也許這是唯一一次她可以與袁紹再次相見再次相守的機會。

可她也知道她斷然不能由著自己的內心深處的那一縷情絲胡來,不然爹爹怎么辦,呂布又怎么辦?說到底長安今日動亂至此,也有她的原因。

貂蟬越想心便越痛,呆坐在房中望著這房內的錦繡羅帳,眼底生出的無奈與悲涼,仿佛讓這方寸之間的臥房內,漫起了層層的冷意。

原以為這世上,兩人相知相愛便能度過一切難關,可是感情最忌諱的是變復雜,原本兩人的事,慢慢扯上旁人,又接著牽連出人后的人,當日初心悸動的美好和甜蜜越深刻,這千思萬緒的牽扯之后就越心痛,卻也是無可奈何。

逢紀拉著文丑,趁著長安城內的兵亂,扮作逃荒的百姓,迅速從北門逃出,回到軍中賬內。

文丑略有些生氣,坐在軍座上沖著逢紀發脾氣:“先生為何這么輕易就放棄了?就這么回去,我們怎么跟主公交代?萬一主公身子有什么不豫,冀州怎么辦?

而且方才,我們就算用搶的,把貂蟬小姐帶出來也是易如反掌,要是剛剛先生讓我動手,現在咱們就帶著貂蟬小姐一起在回冀州的路上了。”文丑說完別過頭去,雙手不停地拉扯著馬鞭的兩頭。

逢紀走到他身旁,又是嘆了一口氣。“文丑將軍,我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只問你,如今主公正在南皮和公孫瓚對峙,如果此時,呂布帶著他的西涼兵直撲鄴城,你覺得我軍該當如何?”

文丑又愣了愣,“這,我軍當分兵拒之,只是。。。。”文丑恍然大悟一般,便也不繼續說下去,低著頭沉默不語。

逢紀順勢坐在了他對面:“只是接下來我軍就要陷于雙線作戰了,人家呂布被搶了夫人,是哀兵必勝,又丟了長安,急于找個地方安身呢,咱們的鄴城就是最佳選擇,咱們又是理虧,你覺得真到那一天,咱們贏得了呂布嗎?”

文丑聽大逢紀抽絲剝繭般的說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心下覺得很對,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可心里頭總有一種別扭的感覺。

逢紀繼續說道:“若我鄴城被奪,呂布與公孫瓚聯手夾擊我軍,如今我軍固守南皮,與公孫瓚對峙已是全力以赴,此時若呂布帶著西涼兵從背后襲來,你覺得我軍形勢如何?

你知道,我們和公孫瓚,張燕斗了這么久,非戰術不利,就是因為我們還沒有良種馬練出他們那樣的騎兵,若真把貂蟬小姐帶回去,那咱們的對手又要加上騎兵天下第一的虎豹騎了。”

逢紀停下看了看文丑,最后又冷冷的說道:“為一女子,毀了我們多年心血,袁家百年基業,我等當為主公做何種決斷,文丑將軍,現在應該一目了然了吧。”

文丑雙手抱住頭,大聲地“唉”了一聲,終于心服口服的點頭接受了。逢紀見文丑已經明了大局,也暗自欣慰了下來。

逢紀旋即吩咐帳中軍士,全軍拔營,現在前往長安北門處接應逃出的呂布軍隊,無論如何,他得保住貂蟬性命的安全,這是唯一可以對袁紹略作安慰的交代。

呂布從王允府中回來便傳令守軍準備撤離長安,同時派哨騎出城傳信給張遼,讓他率部向西北面迂回。

呂布幾乎是一路跑著沖進了貂蟬的臥房,“快,貂蟬,快跟我走!”推看門的瞬間,卻看見貂蟬趴在圓桌上,淚痕未干。

呂布心中有些刺痛,他們才成婚幾日,便遭此大亂,若當日董卓之事發生后,他能一舉奪下郿塢,斷然沒有今日之禍,暗自懊悔間,呂布坐在貂蟬身邊,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柔聲說:“對不起,是我沒用,若是當日能消滅李傕,斷然不會讓你今日受苦,我們先走吧,我發誓,一定會給你一個安穩的未來的,好嗎?”

貂蟬見到呂布回來便趕緊止住了思緒,聽他這邊說,連忙擦干了眼淚,告誡自己此刻斷然不該再去想袁紹的事。貂蟬從他懷來掙開站起身,白玉般的手撫上呂布的臉,幫他擦了擦臉上的煙灰,“我早就收拾好了,奉先我們走吧,爹爹呢,你派人去接爹爹了嗎?”

呂布一愣,心想這時還是不要告知她王允的事,便胡亂說:“哦,你放心,我已經派人送司徒大人出城了。”說完,便呼喊家仆進來將貂蟬收拾好的東西全部拿上,自己則一把橫抱起貂蟬,一路小跑地將她送上門口的錦車,自己則騎著赤兔馬守在錦車周圍,一路沖著北門揚長而去。

就在呂布帶著殘兵和貂蟬沖出長安城北門后,西面賈詡的追兵也已趕到,眼看正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激戰近在眼前,呂布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方天畫戟,正要上前沖殺。

突然,麒麟蘭草的旗幟出現,逢紀和文丑領兵橫叉在兩軍中間,逢紀沖著呂布大喊一聲:“溫候快走,我家主公聞聽天子有難,特令我等前來勤王,此處交予我等,我主素來敬仰溫候乃天下英雄,當再圖良機,報效天子!今日切勿死戰,天下忠義之士尚需以溫候為仰望,復興大漢!”

說罷,文丑便率兵擋在了呂布的虎豹騎之前,呂布見狀,知道此時非戀戰之際,向逢紀拱手喊道:“袁公厚恩,某來日必報,今日先行別過了。”說罷便催馬向西南處奔去。

騎在馬背上的呂布,回首又看了一眼長安,它依舊巍峨輝煌,威儀赫赫,它是天下無數英雄魂牽夢繞的棲身之所,它曾記取了自己鮮衣怒馬,名震天下的舊日時光。

離開的這日,殘陽似血,灑滿長安城頭,烽火莽莽,浮出長安的巷陌,如今打馬而去,卻當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這幾百年來,諸多英雄如此,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只有長安,依舊在那里。

浮州泊古寺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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