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僚的朋友的表弟……”

“等一下江總旗，你剛剛說的是朋友的同僚的表哥。”裴東糾正。

“對對對，是我表弟的朋友的同僚……重點聽事兒，聽事兒！”

“好的你說，不打擾你。”

“我的這個表哥的……總之是這么個人，他的父親是在小地方衙門當差的捕快，俸祿少的可憐，養(yǎng)活他長大都相當的不容易。后來呢，他還沒成年，父親就在緝拿犯人時被殺害了。”

“有點慘啊……”

江海平不理會裴東插的一嘴，繼續(xù)說道：“不過他也沒有意志消沉。雖然沒有父親的養(yǎng)育，家里沒有什么財產，也因為地位低下不能考取功名，但他還是找到了維持生計的行當。”

“是啥啊？”

“他憑借一身武藝，加入了地方的衛(wèi)隊。之后沒過多久，倭寇橫行，他就加入抗擊倭寇的大軍，屢立戰(zhàn)功，還得到了圣上的嘉獎。雖然受制于身份，他無法加官進爵，卻被貴人賞識，委以重任……”

裴東感到了一絲疑惑：“江總旗，你說的這個朋友究竟是不是……”

“沒錯！就是我……的表哥的朋友的同僚！”

“……”

“所以說，你無需因為身份而感到痛苦。殊不知古語有云“朝為田舍郎，暮登天之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若裴捕頭當真心懷天下，就當恪盡職守，助我等一臂之力，共破妖魔之案。”

江海平無中生友的勵志故事打動了裴東，也讓裴東重拾拯救天下蒼生的信心。

“我明白了！江總旗，你有什么需要在下協(xié)助的，裴某必將全力以赴！”

“很好，我正好有一事請教。就是關于你之前所說的，你所猜測的捕快遇害案真相，是怎樣的？”

……

裴東不再遲疑，吐露出肺腑之言：“我懷疑，昨夜根本就沒有斷人頭顱的夜中魔鬼！

雖然疑點重重，但捕快通常是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經辦的案件的。衙門接到了調查城北妖類傷人案的任務，剛好有捕快找到了妖魔逃竄的痕跡，我們就被迫接了任務，出城調查。

這一次，衙門派出的都是老練的精英捕快，且各有所長。

像我就是衙門中馬術最好的捕快。這手功夫通常用不上，因為我們很少騎馬，但這次也是派上用場了。

還有第一個被害的捕快，他是我們這兒的活地圖。不僅是大明都，這周邊二十多座城池的地形他都了如指掌。而且他會一些風水學，即使深入無人的荒野山林也從來不會迷路。

還有一個人，刀法精湛，不輸禁軍。這人與窮兇極惡的罪犯搏殺，往往是一刀斬中要害，罪犯血流如注，完全沒有自救的可能。

原本我們這些人辦案是很靠譜的，幾乎不會出現這么嚴重的傷亡。可昨晚的情況偏偏是如此的巧合，幾乎正中我們所有的弱點。

在我們進入樹林之初，由于捕快體系一貫的懶散作風，即使我們都是精英捕快也還是很難習慣列隊與協(xié)作。就在這個我們整體最脆弱的階段，負責引路的捕快失蹤了。

應該說這是我們所有人最擔心的事情了，從一進樹林開始，所有人腦子里就都產生了對迷路的恐懼，而它剛好就發(fā)生了。

其實那只是一片普通的樹林，可是昨晚恰好有一陣妖風吹滅了我們的燈籠。而且那晚又格外的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就沒由來的懼怕起迷路了。”

“等一下，”江海平打斷道，“燈籠為什么能被吹滅？”

“所以說是妖風啊！那陣風是盤旋著吹來的，自上而下灌進了燈籠里面，把燈芯吹滅了。”

“嗯……還有，燈籠之前的部分吳特使已經和我轉述了。”

“我知道，但接下來才是重點，這一段也必須鋪墊。”

“你繼續(xù)，不打擾你講述。”

“我懷疑，從那陣妖風和過分的黑暗開始，后面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了。”

“不真實？”

“對，幻術！”裴東肯定道。

“幻術？你信那種街頭把戲？”吳特使詫異道。

裴東對吳特使的態(tài)度很不滿：“吳特使，妖類的存在，因為錦衣衛(wèi)對外并沒有絲毫的隱瞞，我對此也有所耳聞。既然玄之又玄的暗影、空間妖術存在，那幻術為何不能存在？更何況，妖類化形本就是幻化之法，那妖類掌握幻術也在情理之中。”

江海平也開口說道：“老吳，裴捕頭說的有道理，讓他說完。”

“謝了江總旗。我想到的是，在那之后的一切都發(fā)生在黑暗之中，正是幻術展開的最佳環(huán)境！

在黑暗中，我們什么都看不見，很多都是靠自己臆斷。我們最怕事情接連發(fā)生，簡直就是在詮釋什么叫怕什么來什么！

從指路的捕快失蹤，到頭馬突然受驚，樹林間凄厲的鳴叫，叢林中發(fā)光的眼睛……

那之后的一切就像是把我每時每刻恐懼的東西都映射道現實中一般，直到一個同僚死在我們面前。

我所看到，或者說我認為我看到的，他就是死于夜中魔鬼的斷頭一擊。但是真相如何其實并不可知，因為在看到那一擊之前，我正好產生了一些想象。

在那種環(huán)境中，我們都有些害怕，而我當時正好在害怕會不會冒出歹人，一刀砍斷誰的頭顱。而這一剎那的胡思亂想，就反應在了那個同僚的死法上。我看到了他是斷頭而死，但實際上應該說，在我眼中，他是斷頭而死的。”

“你的意思是，有妖用你想到的東西創(chuàng)造了幻象，掩蓋了他真實的死因？”吳特使還是沒忍住插嘴了。

“不對。”江海平打斷道，“我猜你想說的是，有妖用幻術放大了你們的恐懼，讓你們將自己心中最懼怕的，當作了真實發(fā)生的！”

“沒錯！江總旗，這絕不是個巧合！”裴東情緒異常激動，“那些景象映照出了我內心的恐懼，在黑夜的掩映下讓我信以為真！我看不到其他捕快的表現，所以那些混亂的地方也被掩蓋了。事實上，如果還有一個捕快活了下來，他眼中的那一夜肯定也是他最恐懼的模樣，而不是我描述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