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李太醫給的是一封道別信。
“致江總旗：
李某久聞先生大名，知先生乃人中龍鳳，世間罕見之奇人。
當日李某未在現場，甚感遺憾。吳特使已將先生慷慨之詞悉數轉告于吾，故李某有幸，得知先生之“科學”論。李某，愿奉之為金科玉律，身體力行實踐人之道。
他日于京中，李某得以飽讀前人所著醫術，故所學甚多。僵尸一事，更令李某相信，欲救世人脫離苦海，需大成之醫術。
李某愿辭官回鄉，窮盡余生，走遍華夏九州，盡覽群方，走訪名醫；愿效仿農醫之祖炎帝，嘗遍百草，通曉藥理。
李某不知何年何月可得醫術大成，但愿余生足夠。
李某欲著醫書，名喚《本草綱目》。
醫者，李時珍。”
看完這封信，江海平感慨良多。看來，有些人比他更加相信科學之道，也甘愿為此付出更多。只是這樣一來，這偌大的京城竟找不到幾個能說上話的人了。
思來想去，江海平打算去跟大學士胡梁聊聊關于妖魔靈的發現，順便思考后面的行動。
勝利的喜悅漸漸褪去，之前的心潮澎湃也被現實掩蓋。
回來后的這幾天，江海平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之前搶奪到的妖魔戰力部署圖紙。不得不說，形勢很不樂觀。
在長城之外，妖魔聚集了百萬之眾，隨時可能南下入侵大明的邊境。
百萬大軍，本就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更何況是掌握著非法神力的妖魔！
這一戰妖魔顯然是賭上了自己的未來，已經放棄了一切生產生活，將所有人口全面投入這一場戰爭。
大明有兩萬萬人口，雄據華夏九州沃土，卻也只能維持一百五十萬兵力。而妖魔久居關外苦寒之土，卻能負擔這樣一場大戰，也真是難以想象的癲狂。
“你怎么又要出門啊？”江海平剛剛起身，落落就把他攔住了，“該吃飯了。”
“我不餓。”江海平撂下話就想出門，結果又被落落攔住了。
“我餓！給我做飯吃！”落落蠻橫道。
真沒想到，落落果然是個奇女子，從前還從未見過誰家女子有這種言行……
其實江海平有時候不太敢面對落落，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很難受。
他實在想不通當時在大庫村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突然間就對落落一見鐘情，無法自拔，又為什么在之后感覺到了很強烈的割裂感。
毫無疑問，落落是江海平所見的所有女子中最貌美的，可以說是人間罕有的傾城容顏。可是以江海平心性之堅韌，也絕無可能單單因美貌而動容。
而且在離開大庫村后，那種感覺也消減了很多，無緣無故的。
不過落落雖然有時蠻橫，但也不是太讓人討厭，江海平也不是無法與她相處。
想想也確實有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江海平最后還是去做了一頓飯，留在家里和落落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落落的嘴也閑不下來，一個勁跟江海平閑聊。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啊？”
“我要去找一趟大學士胡梁。”
“那可真不巧，”落落用筷子隨意戳著碗里的米飯，光顧著說話，也沒怎么吃東西，“胡梁之前來拜訪過了，說要閉關寫一篇文章，要你暫時不要去找他。”
“這樣啊……”江海平徹底打消了找誰聊聊的念頭。不過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很多人來拜訪過嗎？”
“對啊，很多人來過。”落落正在跟碗里的油菜葉抗爭，頭都不抬的隨口回答道。
“你都是怎么跟他們說的？”
“說你不在家，有什么事我轉達。”
這對落落來說似乎是很普通的事情，甚至還沒有戳碟子里的魚肉重要。不過對江海平來說，事態已經很嚴重了。
“你是怎么跟他們介紹你自己的？”
“實話實說啊，我父母把我托付給你，所以從今往后就是你負責養活我了。”落落戳碎了魚肉，又開始和菜葉斗爭了。
明明是落落吵著要吃飯，結果就她不老實，把飯菜全都戳碎了。
同時破碎的似乎還有江海平的形象……
江海平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風評被害，那些來擺放的人都不知道在怎么看待自己……
覺得他金屋藏嬌可能都是好的，就怕被誤會成拐騙純情少女！
“誒，”落落停下折磨食物的雙手，又發起了話題，“接下來你打算干什么啊？”
“沒什么想法，可能要出趟遠門。”
“多久？”
“不好說，能不能回來也不一定。”
“帶上我！”落落堅決說道。
“不可能，很危險。”
“你不回來誰養活我啊？還是你嫌我麻煩，不管我了？”落落越說越激動，眼里滿含著淚水。
江海平的心情很沉重，不過也沒跟落落生氣，而是向她吐露心聲：“原本我被指揮使調入京城當錦衣衛，以為是走向了另外一種人生。可是也許我注定和戰場有緣，經手的第一個案子竟然就牽扯出這么大的陰謀。從一個小小的妖類傷人案，到保護皇上、巡捕刺客、僵尸、海蛟……到這場戰爭，人道與神道的種族戰爭。世界許我以重任，卻不曾給我選擇。”
“你可能……”落落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會犧牲？”
“很大可能。”江海平嘆了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平日里他是不喝酒的，可今天心情確實有些沉重。
“我要去的是山海關，可以帶上你，但是不敢保證你的安全。考慮好了再告訴我你的選擇。”江海平最后還是妥協了。
“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落落堅定的回答。
陪落落吃完飯，江海平去了一趟工部。之前交代工部特別打制了一柄特殊的繡春刀，現在應該快做好了。
之前靈女所用的烈光讓江海平記憶深刻，而這一柄新的繡春刀，就是針對那烈光設計的。
但愿這刀能派上用場吧……
“最好永遠派不上用場！”江海平仔細想想那靈女的力量，改口說道。